移民与劳工的故事
我们家族四代人在芝加哥东南部生活和工作的故事,纵贯了卡鲁梅特地区钢铁业的大部分历史。他们的故事也强调了历史上白人工人阶级之间的许多分歧。人类学家雪莉·奥特纳认为,当美国人想到其他阶级时,他们的第一反应并不是左翼认为的那种敌视。相反,她认为美国人倾向于将其他阶级的人投射到自己身上,把他们视作自己未来渴望成为的人,或是害怕成为的、避之不及的人。[8]这在同一阶级内部和不同阶级之间都一样。毕竟,我们所属的“阶级”并非一成不变,我们的地位也不断处在变化之中。虽然社会学家告诉我们,人们的阶级地位几乎不随时间的推移而改变,但人们的自我感觉并不总是这样的。毕竟我们通过与他人交往而获得的身份和地位,也从未真正稳定过。虽然有些人可能认为他们理应拥有现在的地位,但许多人仍然保持怀疑:我们可能想改变它,或者得拼命维系它,又或者只是认命了。它可能会受到生活发展和世代更迭的挑战,被本地和外地事件波及,还会受到共同的社会经济景象的影响。而这种景象正处于更大的变局之中。在这一意义上,“阶级”是对我们或大或小的不平等关系的持续谈判。这些关系有的是我们可以改变的,但更多的是我们无法把控的。
在我自己的家庭中,我母亲那边的故事算是讲述了移民的向上流动,不过上升得不多。而我父亲这边则反映了美国白人长期贫困的故事,这几乎没有人提起过。虽然母亲那边的移民叙事得到了肯定,但像我父亲这边一样的故事却往往被掩埋在国家集体叙事之下。这两套叙事都脱胎于现代工业“大熔炉”社会下的经典美国神话,却又都与它相左。这个神话正是以男性为中心的工业劳动和移民的叙事,它重塑了母亲的祖父或我曾外祖父的故事,让它们看上去符合这套典型叙事。但像我外婆她们的故事,却揭示了另一个现实:在这个现实中,妇女是核心,她们维持的社会网络是老钢铁厂社区生活的内核。我的曾外祖父、外祖父和外祖母都住在东区105街和G大道上的一个小房子里,我从小就住在他们对面。现在想来,即便他们在这个小家里磕磕绊绊,我仍然可以看到他们的生活如何代表了老工厂邻里之间的各种阶级分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