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愿为伊霍
“盖因此子狂妄，操无能为力，故而来迟！”曹操急忙告罪。
“无妨，年轻人狂妄些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不是自大即可！”
这话听的曹操有点替曹昂脸红，这小子何止是狂妄自大，简直就是不知天高地厚。昨晚在傅燮面前自比霸王，今日又想做伊尹、霍光。
“你还在等什么？难不成要我替你跪拜？”乜了一旁毫无反应的曹昂一眼，曹操语气有些不善。
你今天要是敢给我出什么幺蛾子，看我怎么收拾你！都说棍棒底下出孝子；孝子等于忠臣，你今天要是敢不拜师，我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棍棒底下也能出忠臣！
曹昂见曹操的样子今天不拜师是不能善了了。
只能不情不愿的想着刘宽大礼敬拜。
“起来吧，好孩子！”刘宽也有些感慨，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毕竟他话已经放出去了，曹昂少年心性，要是真不给面子犟着不肯低头，那他可就是晚节不保了。
“你还没有字，既已拜我为师，我便送一个字如何？”刘宽抚了抚下巴。
“请老师赐字！”曹昂难得恭敬。
“今日汝父为你备了这许多的束脩，不如就赐你子脩为字如何？”刘宽看着将他家的院子塞的满满当当的束脩。
“多谢恩师，小子谢过！”有字了，终于不用被人直呼其名了。
“恭喜文饶公得此佳徒，可谓是后继有人啊！”
这时一众宾客也是心领神会的齐声祝贺，只是他们这话说的有点早了。
“孔子面对子路和冉求同一个问题，回答却截然相反。公西华不解，子谓因材施教耳。”
“今日你为我弟子，我也问你一句：子脩将来欲有何作为啊？”
曹昂听闻这话，看了看等自己回答的满堂宾客，不由自主的勾起了嘴角。
“欲为伊霍，匡人主而定天下！”曹昂的回答掷地有声。
不仅惊住了刘宽，刚刚还一片喧闹的明堂此刻突然就寂静无声了，显然满堂的宾客也被曹昂的回答给震的不轻。
曹操无奈的抹了下脸，完了！
刘宽挠了挠头，缓了一会儿才说道：“倒是好志向！”
“既然想要做命世之臣，那么经典也就对你无用了，得教你些别的！”刘宽眼里的笑意有些盖不住。
什么情况？你现在不应该把我逐出师门吗？伊尹霍光那可是以臣凌主的典范啊！
“呵呵～”许是看出了曹昂的疑惑，刘宽解释道：“当年我也想做伊尹霍光，只是力有不逮啊。蹉跎岁月，如今垂垂老矣，你既然有这样的志向，那我可得好好培育你了！”
这会儿伊霍的名声虽然不怎么好，但却是能臣典范。只有后来董卓废帝之后，这俩的风评才跟着下降，再后来把王莽和曹操相提并论之后，这俩的风评又进一步下降。
曹昂感觉这老头没安好心，他最后的培养二字几乎是咬着牙说出的！
“这样吧，自明日开始你就随我去光禄寺。观习朝政，待到时机成熟为师亲自为你举荐！”
刘宽看着一脸昂扬的曹昂，心里似乎想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当年他也曾立志做伊霍，无奈最后只能勉强做个糊裱匠。
他自己早年研习经典，后来入仕之后虽屡登台司，但是宦海沉浮早已经磨平了他的心气。
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有天赋又有志气的弟子，当然不想他走自己的老路，必须亲自为他保驾护航！
刘宽这会虽然已经不是太尉，但是他这就是光禄勋，位列九卿。曹操所担任的议郎之职就属光禄勋管辖。
光禄勋秦时称郎中令，郎通廊。因秦时殿上不得持兵器，宿卫军士皆立于廊下，故称郎中。汉初沿用此官名，武帝时改称光禄勋。一开始只是掌管宫廷宿卫的官职，负责管理郎官等机构。
郎官即秦汉时的主要选拔人才的重要途径，所以光禄勋虽然不如三公显赫也不如尚书台权重，但是地位与职司在那里摆着。
如今虽然国家日常行政大部分集中在尚书台，但是九卿之中依旧有不少强力部门。比如分管财政的大司农，管马政的太仆，负责祭祀礼仪的太常以及负责人才选拔的光禄勋。
光禄勋下属的机构众多，有负责管理郎官的五官、左、右中郎将三署，还有备顾问的诸大夫、郎，谒者。
曹昂跟着刘宽到了位于南宫内的光禄勋府署，听着刘宽给他介绍光禄勋下属的庞大机构，脑中却有点乱。
汉代实行举察制，即所谓的举孝廉。汉代规定内地郡国每二十万人口岁举一人，边郡十万人口岁举一人。
就曹昂接触到的资料来看，凉州等边郡地区因为常年战乱，大部分郡国人口不足十万。有些地方甚至数年没有举过一个孝廉，这就导致了一个问题。朝堂中全是关东人，边郡地区根本就多少人在中央做官，这怎么能行呢！
地方没有发声渠道，人才不得上进，也就难怪凉州叛乱屡次反复。
“恩师，这不对啊！”曹昂看着刘宽给他的资料不禁疑惑。
“说说看！”刘宽眼含鼓励，他也想听听自己这个想要做伊霍的弟子有什么独到的见解。
“这凉州等地的孝廉和郎官怎的如此之少，甚至整个关西之地都还比不上中原一个州！”
“人口少了，加上数易太守，举荐的人自然也就少了。”刘宽也知道朝廷内部这么做对不起凉州，但是他也没办法改变，只好放任。
“那就没人提出这个问题吗？”曹昂不认为只有自己发现了这一点。
“天下有识之士何其之多，在你之前自然也有人发现了问题，但是……”刘松没有明说，只是给曹昂讲了一个故事。
这里面牵扯到关东与关西之间绵延了数百年的恩怨，一两句话说不清只能让曹昂自己悟。
“汝可知‘凉州三明’之一的张奂张然明？”
凉州三明谁不知道，分别是皇甫规、张奂、段颎；说起来这三个人也是有点搞，明明都是出身凉州，但是面对凉州的叛乱，杀的一个比一个狠。
见曹昂知道，刘宽也不吊他胃口，开始娓娓道来：“建宁元年，张然明平定凉州羌乱之后，论功当封侯。但是他不愿意贿赂宦官，所以仅赐二十万钱荫一子为郎；不过他拒绝了赏赐，请求移籍到弘农华阴。”
说完，刘宽就没有再理曹昂，开始批复各地奏上来请求举荐的名单以及那些适合调任的议郎。
要是没有收曹昂为徒，他大可将这些事都交给下属去做。但是为人师表，总要给人留下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