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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旧冤孽求利登新门

接陈牧进京的车马,要在三日之后才能来到南京。

赵贞吉对陈牧照顾得很周到,早早令人给他在离巡抚衙门不远的地方租了个住处。又让他将自己好生收拾一番,脱去一身的俗气,多多置办一些时新的衣服。

“先敬罗衣后敬人,世风如此,不要你打扮得如何鹤立鸡群,只要不在人下即可。”

赵贞吉吩咐道,随即就让人到自己家里取一些银票,送到陈牧家里,让他自己看着用。

其实这还有赵贞吉的另外一个心思。

要看人品行,莫过于以利诱之。

他倒要看看,陈牧把这些钱,到底是用来花天酒地,还是真的用来好好装饰自己。

陈牧谢过之后,便跟着一个书办离开了。

走出议事大堂,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厮,低着头端着茶水往里面走,似乎有些怯懦,不敢看人一般,正好撞到了走出来的陈牧身上,茶水全都洒到了墨绿官袍上。

小厮吓得赶紧磕头请罪。

陈牧还没说话,那书办上前,一个耳光便已抽了过去,嘴里骂道:“混账奴才!赶着去投胎呢,连解元也敢冲撞!拉出去,打二十板子!”

小厮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吓得泪流满面,一个劲儿地磕头求饶。

“行了。小事而已,何必罚他。”

陈牧有些厌烦地瞥了书办一眼,实在看不上他这故意巴结自己的做派,这不分明是给自己讨嫌么。

他低眸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厮,一脸书卷气,不禁问道。

“看你样子,不像是个伺候人的。”

“回……回老爷的话,小人爹娘没了,读不起书,找了个门路,来这里做活的……”

陈牧听言,心里竟有些过意不去,语气也温和了一些。

“罢了,你起来吧。”

“谢老爷!谢老爷!”

小厮连连磕头谢恩。

陈牧接过身边人送过来的帕子,轻轻擦了擦水渍,径直离开,书办急忙跟了上去。

……

一间青石砖堆砌的小院子,院子里还有一株桂花,正是盛开的时候。

书办:“这桂花开得正是时候,给您添了一分贵气呢。”

陈牧微微一笑:“借你吉言了。”

他环顾着小院子,左右两个厢房,中间一个堂屋,一应陈设都很齐全。

“不过住几天而已,恩师也太破费了,让我心里惶恐不安。”

书办笑道:“中丞说了,过一天就要有一天的样子。小人还有事,您先歇着,等到了晚上,您的两个书童就会过来的。”

陈牧笑道:“我还有书童?”

“这是自然,您去国子监是专心研究学问的,身边哪能离了人伺候呢。”

书办说着,便告辞离开。陈牧摸出了身上仅存的一点碎银子,塞到他手里,毕竟是赵贞吉身边的人,该有的心意还是要有的。

书办将钱攥在手里,笑容愈发灿烂,像一朵炸开的菊花,说了几句吉祥话后,作揖离开。

院门被书办给轻轻地关上,院子里只剩下了陈牧一人。

他伸了个懒腰,长呼了一口气,几只喜鹊竟落在了他家的屋檐上,让他心里愈发地高兴。

推开东厢房的门,这里是陈牧这几天起居的地方,床边的桌子上,放了一摞厚厚的银票。陈牧虽然平常有些不务正业,但毕竟是高材生,家里还有个爱摆弄古玩的老爹,自己从小耳濡目染,认识繁体字当然也是不在话下的。

他数了数,差不多一共有一千多两银子。

够普通老百姓活一辈子了……

陈牧想了想,只抽出来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其余的全都用包了起来,一动不动。

他何尝不清楚,这间院子也好,这一千两银子也罢,哪里真的是给他花的,不过是用来考验他的品行而已。

……

天很快就黑了。

陈牧洗了澡,换了衣服,到附近饭馆里切了点儿牛肉,打了半斤二锅头,舒舒服服地喝了一回。

院子里突然传来一人的声音,很是洪亮,应该是个年纪不大的小伙子。

“解元老爷在吗?小的们来给您请安了!”

陈牧现在还没有那么多架子,起身开门,果然院子里站着两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一个长得生龙活虎,两只眼睛星星一样明亮,正笑呵呵地看着自己。他身边那位便显得怯懦多了,不像个下人,倒像个书生。

二人见陈牧出来,齐刷刷跪下。

“奴才谢英,白蝉,给老爷请安了!”

“起来吧,快起来。”

陈牧走下了台阶,看着那个白脸小厮,突然笑道:“你不是今日白天碰见的那个?”

白蝉红透了耳朵,陪笑道:“主子好记性,当时冲撞了主子,奴才心里到现在愧疚难安……”

“都说了不妨事的。”

陈牧记得他也是读书人,卖身为奴全然是迫不得已。此刻看着略显窘迫的他,心里难免不生出一份读书人的心心相惜,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说道。

“再如何也不要放弃读书,咱们普通人,想要逆天改命,只有读书一条路可以走。我熬了十年才有今天,你才十几岁,别自暴自弃。”

白蝉眼底一片晶莹,感动得要给陈牧磕头,被陈牧拦住了。

陈牧转而看向身边那个颇有精神气的小厮,笑道。

“我倒是没见过你。你们两个,一个稳重,一个外向,今后也好各取所长了。”

谢英笑道:“奴才们既然跟了主子,自然唯主子马首是瞻,今后主子只管吩咐我们便是了。”

“好好好。”

陈牧就喜欢直爽人,对谢英颇有些好感。

“我看人不看能力,只看人心。只要你们衷心为我,我必然也衷心为你们。”

“是!”

二人情绪高涨,在来之前,他们满心以为只怕伺候的又是跟那些官老爷一样,摆着臭架子,拿着鼻孔看人,谁曾想眼前这位解元老爷竟然与他们所认知的达官贵人们恰恰相反,一点儿架子也没有。

谁不喜欢没架子的领导呢。

陈牧正要让他们进屋说话,突然门外传来一老人的声音。

“请问,陈老爷是住在这里么?”

声音粗狂中带着几分怯懦,还夹着松江的口音,陈牧无比熟悉,先是一怔,想明白后嘴角不觉勾起一丝轻蔑的冷笑。

谢英看着陈牧,见陈牧轻轻点了点头,转身就跑过去开门。

一个灰白头发,风尘仆仆的老汉缓缓走了进来,满脸的紧张。

看见院子里站着的陈牧,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心里立刻害怕得扑通扑通乱跳,再也没有了以前盛气凌人的气势,两条腿甚至都不听使唤,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打着哆嗦,声音也跟着哆嗦。

“草民给陈老爷请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