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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面圣(2)

嘉靖玩味的眼神看着陈牧,斜撑在椅子上,一手轻轻揉着额头。

“听说,你考了十年不曾中举?”

陈牧跪在地上,头深深低着,丝毫不敢抬起来。原来的轻狂,此刻在见了真正的皇帝面前,早已是吓得烟消云散了。

他也总算明白什么叫伴君如伴虎了。

也不知怎得,如今跪在这里,他似乎也自动就掌握了那些臣子面对君王责难的话术,立刻满脸惶恐地说道。

“回圣上的话……微臣愚笨不堪,写不得好文章,因此不得大老爷们的赏识。”

“大老爷们不赏识你,赵贞吉偏偏就赏识你了?”

嘉靖神情愈发阴鸷,语气也同透着寒气。

陈牧下意识打了个哆嗦,反应还快,说道。

“回皇上的话,微臣不敢欺瞒皇上,在放榜之前,微臣曾打听得,此次微臣又是落榜,因此心灰意冷,丢下家人,跳河自尽,谁曾想却被邻居救起,随后便有了放榜的老师们,说微臣中了第一名解元。”

“你是想说,你是怎么中的举,你自己也不知道喽?”

“回皇上,微臣当真不知。”

“那后来,你又拜了赵贞吉为师傅,赵贞吉又推荐你进国子监。你第一次乡试的卷子,也是赵贞吉看的吧?怎么十年前中不了举,十年后就能一鸣惊人了?”

嘉靖一连串问了这许多,分明就是想让陈牧自露马脚。

他说完后,还不忘微微俯下身子,脸上依旧是那无比阴鸷的笑容。

“怎么不说话?莫非……你和赵贞吉,在密谋些什么?”

陈牧强撑着精神,额头上早就排了一排豆大的汗珠,心里扑通扑通乱跳,恨不能立刻就从嗓子眼里冒了出来。

“皇上是不是说,微臣是朋党……”

嘉靖脸色骤变,一旁黄锦立刻大声喝道。

“大胆!竟敢责问皇上!”

陈牧却依旧面不改色,缓缓直起腰板,泪眼朦胧地看着嘉靖。

“微臣自知,皇上统御九州万方,天下数万万臣民,莫不仰仗皇上为君父。皇上富有四海,可微臣却只有皇上您一个君父!微臣自幼失持,茕茕孑立,全仗皇上如天之德,颁下朝廷法度,有官府抚养,微臣才得以勉强长大……

微臣自幼年便立誓,定要报效朝廷,以报效君父恩德。微臣自知天资愚钝,虽侥幸重得秀才,却自此之后再无寸尺进步。十年光阴,匆匆即逝,微臣数次落榜,可从未放弃,总想着这副身子,早就给了我大明江山,便是进了黄土,也要给我大明江山做点子实事才死……”

陈牧信口胡诌,竟真动了感情,两行泪簌簌落了下来。

他哽咽一声,继续说道。

“此实乃微臣肺腑之言,若有半句虚言,甘遭天打雷劈。当日面见赵中丞时,赵中丞也不禁感慨,十年当真能磨砺出一把好剑,三日不见,即当刮目相看……

赵中丞还说,如今皇上为了大明江山的天下苍生,忧心忡忡,常常食不下咽,寝不能安。他举荐微臣,是为国举贤,希望朝廷能多几个为皇上排忧解难的臣子而已。

微臣感念赵中丞提携之恩,报国之忠,这才拜为老师。微臣自然也有私心,所谓的私心,也不过是为了微臣孤身一人,将来能有个依靠而已。

如今皇上,口口声声说微臣是朋党,微臣斗胆请问皇上,难道天下人似臣这般一心报效君父者,皆为朋党乎?似臣与赵中丞为师徒者,莫非也为朋党乎?微臣肺腑之言,请皇上明察!”

他说着,重重磕下头去,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听天由命了。

嘉靖听傻了,嘴巴微微张开,却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确定自己确实没有发烧,可就是迷糊了,就这样被眼前这个书生给带进了一个漩涡里出不来了……

场面就这样僵持住,谁也找不到一个台阶下了。

黄锦看了眼嘉靖,随即对陈牧正色说道。

“大胆陈牧!你这番话,难道不是在要挟君父么?你读了二十年的书,总算得以进入朝堂,不叩谢皇上圣德,反倒在这里责难君上!若非君上仁慈,定要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陈牧会意,急忙叩头道。

“微臣冒犯天颜,罪该万死,只恳请皇上不要为了微臣的蠢直,而伤及了龙体……”

嘉靖冷哼一声,宽松的袖子哗啦一甩,整个背都靠在了龙椅上。

“好一张伶牙俐齿啊……乖乖,四十年了,从来没人能和朕打擂台!陈牧,你是第一个……”

嘉靖语气幽幽,神情十分复杂,根本看不出来他是个什么心情。

“臣不敢!”

陈牧慌忙应道,事已至此,他才总算体会到,为什么都说嘉靖精通权术,手下臣子,不过木偶一般,在他的操控下,疲于奔命。

就这等要人命的架势,有几个人能应付得来!

“你方才说的天花乱坠,虽然令人讨厌,不过倒也表出了你的几分衷心。”

嘉靖并不再看陈牧,而是仰头看着天花板上雕刻的双龙戏珠,那颗耀眼的金珠,泛着金光,十分耀眼夺目。

“朕的用人之道,不过六个字而已。听其言,观其行。如今你说的话,朕且听着,不过今后,朕更要观你的行。”

“是……”

陈牧又磕了个头,心里的那块石头,到如今才总算是落下来了。

“起来吧。”

“谢皇上。”

陈牧从地上爬起来,早已汗流浃背,站起来时甚至还踉跄了一下。

嘉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不是说给朕送来一份大礼么?”

“是……”

陈牧刚要说话,嘉靖却突然打断了他。

“先不用急着亮出来。朕还请了两个贵客,同朕一同欣赏,你要献给朕的大礼。”

陈牧一怔,心里咯噔一跳,却早已吓得大气都不敢喘,更别谈说话了。

嘉靖嘴上虽不说,心里却早就和明镜一样,对这陈牧的胆识,却也颇为欣赏。

将来严党要真的到了非倒不可的地步,能当急先锋的,必然就是此人。

他心里默默说道。

外面有人通报:“严阁老,徐阁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