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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路见不平

陈牧挤进人群中,看见众人围着的,是一个怒气冲冲的纨绔少爷,还有一个唯唯诺诺正在赔不是的年轻人。

“方才都是宁雍的不是,还请兄长不要见怪……”

年轻人声音细细柔柔,丝毫没有阳刚之气,陈牧看着他,身材过分瘦小,眉眼总是低垂着,十分的懦弱。

倒是另外一人,满面富贵,趾高气昂。

“你把小爷我撞倒了,赔个不是,就算完了?!”

纨绔公子趾高气昂,满脸凶相。

那人似乎想为自己给辩解一番,支支吾吾说道。

“方才是兄长撞到小弟身上的……”

“还敢嘴硬!你是打量我不敢打死你吗!来人啊!”

纨绔公子怒不可遏,扯着嗓子一声怒吼,后面两个人走了出来,也是学生打扮,一看就是纨绔公子的跟班。

“拖下去,扇他耳光!”

一人看不下去了,说道:“原不过是撞了一下的事,有什么大不了的,严公子也太过了些吧!”

严春和瞪了那人一眼,恐吓道:“再多嘴我连你一起打!”

那人不敢说话了。

陈牧见状,要过去解围,却被一人给扯住了袖子,回头一看,正是那个吕奇盈。

吕奇盈神情严肃,冷冷说道。

“严世蕃的堂侄子,你敢招惹?”

陈牧看着那被摁到在地的年轻人,颇有些不忍。

“难道就这样看着?我们是平民百姓,您吕公子可是勋贵人家,他严公子还能不给你几分薄面?”

吕奇盈依旧是那几乎死人一般的微笑,甚是凄苦。

“严家如日中天,岂是我们这样的破落户能比的。那相公虽说可怜,可我劝你,出门在外,善心还是收起些为好,谁知道你救的是人还是狼。别只图一时,便引火烧身。”

陈牧扁了扁嘴,虽然他不太喜欢这个自诩清高的吕奇盈,但不可不否认,他人不算坏,说的也都是实话。而且听他那口气,对严党似乎也不满久矣。

他偏转了目光,看着那年轻人,被严春和的两个跟班死死摁着,跪在了严春和的面前,满脸通红,既害怕又委屈,想哭又不敢哭。

严春和神情张扬,走到那人面前,一把捏起他的下巴,上下打量着,冷哼一声。

“瞧你这楚楚可怜的,不像读书人,倒像个逢迎卖笑的娼妓!你也不打听打听我们严家是什么人,便是做奴才的也比你这种人尊贵些!撞了小爷,赔了句不是,就算完了?!”

他这话说得实在难听,简直把人踩在脚下狠狠地轻贱,周围人窃窃私语,有知道的,说其实是这严春和因不想念书和老爹闹了脾气,被堂叔严世蕃知道了,大骂了一顿,心里正不舒坦呢,走路撞到了那人,却把火都撒在了人家身上。

可没有一人敢给那人出头。

“一切都是苏宁雍的不是……求……求兄长,不,求严公子海涵……”

苏宁雍颤抖着,脸上写满了恐惧。

他家境贫寒,能进国子监实属不易,万一因为得罪了严家人而被赶出去,他就真只有投江一条路可走了。

“要我放过你?”

严春和轻蔑一笑,挑起了眉毛,玩味笑着。

“好啊,只要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给我磕三个响头,我就放过你。”

苏宁雍面色一僵,低下了头。

“怎么,你不愿?”

严春和打量了一眼他的穿着,冷哼道。

“瞧你一身的粗布烂衫,我家下等奴才穿的也比你好些!就凭你的家世,能走进这里来不容易吧?别因为一时的志气,把家里几代人的命数都给丢光了。你家里,可都等着你逆天改命吧……”

“磕吧,这辈子都是给人磕头的命,磕一个怎么了!”

人群中甚至有人起哄。

“对啊,磕吧!快磕一个啊!”

“跪都跪下了,还差这一个头么!”

陈牧愤怒地瞪着那些起哄的人,挣开吕奇盈,挤出人群,挡在了苏宁雍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严春和。

严春和一惊,上下打量着他。

“你谁啊?”

“我是谁不重要,不知这位姓苏的兄弟哪里冒犯了严公子,竟然要遭受这样的奇耻大辱?”

“没你的事你少管!”

严春和懒得跟他说话,伸手要推陈牧,不想胳膊竟然被陈牧死死抓住。

他一惊,活了这二十多年,他从来没见过还有人敢对他动手!

“你!我看你是活够了!”

严春和冲着身后的小厮们嚷道:“你们眼睛被狗吃了,还不快来揍他!”

“谁敢!”

陈牧一声怒喝,倒把那些小厮给吓住了。

“在国子监闹事,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

严春和满脸不屑。

“告诉你,我爷爷是内阁首辅严嵩,叔叔是工部侍郎严世蕃,我就是这儿的王法!你有几个胆子,敢跟我对着干!来人,把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给我照死了打!”

“你是内阁首辅的孙子,我是大明朝的解元!从古到今,没听说谁敢没由头就打国家的人。你爷爷的官儿要是还想做,尽管来打。”

陈牧一脸平静,语气也很平静,却字字铿锵有力。

反而把不可一世的严春和给镇住了。

他妈的,这臭小子怎么不害怕呢……

他心里有些慌了,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干什么。

场面就这样陷入僵局,已经有人去找主簿去了,吕奇盈知道,再不散场,最后受到惩处的,只会是陈牧。

思来想去,他走到严春和面前。

他从来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食人间烟火的,如今却不知怎么了,对一个浑身是刺儿,甚至还和自己闹过不痛快的臭小子上起了心。

严春和认识他,冷冷道:“怎么,你也要和小爷我斗嘴不成?”

吕奇盈微笑道:“不是斗嘴,只是严侍郎昨儿才劝过严公子好好读书,那动静闹得满京皆知,你今儿便闹了这样的阵仗,只怕严侍郎知道了,愈发不满了。这两个原不过是小地方的,没见过什么世面,你又何必跟他们计较呢。”

台阶丢下来了,严春和也不傻,自然也就跟着下来了,还不忘瞪了陈牧一眼后,转身愤愤离开。

其他人也跟着一哄而散。

陈牧将苏宁雍给扶了起来。

苏宁雍擦了擦眼泪,感激地看着陈牧,向他作揖道。

“适才多谢恩人为宁雍解围,宁雍感激不尽!”

陈牧扶住他。

“都是同窗,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应该的。只是兄长才貌不俗,品行又好,自然不能跟那些泥巴里滚的污糟相提并论。只是孤身在外,还是要露出些锋芒,不要让人小看了才好。”

“是……兄长赐教,宁雍铭记在心。”

陈牧轻轻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吕奇盈跟上他,说道。

“你如今可是真得罪严春和了,打算怎么办?”

“爱怎么办怎么办,他还能杀了我不成?”

“不好说。”

“真要是杀了我……”

陈牧抱住吕奇盈的胳膊,笑道。

“只能求平国公小公爷到时候给我烧两张纸钱了,让我在那里过两年好日子。”

吕奇盈微微一笑,本想把胳膊抽出来的,但看了陈牧一眼,索性任他抱去。

“你啊,牙尖嘴利,天不怕地不怕,亏你现在还不过是个书生,将来让你封侯拜相,还不得踢天弄井?”

“真要有这么一天……”

陈牧想了想。

“我封侯拜相,就再封你当个接引使者。”

“接引使者?”

“我先出头,你在后面掩护,还像今日这般,配合得多好。”

吕奇盈笑道:“敢情你是想让我给你擦屁股啊,你在前面闹腾,作了祸,再让我来兜底儿!”

“正有此意。”

“去你的。

二人说笑着,一路往前走去,原本的隔阂,就这样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