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圣乔治？没听说过的孩子呢
有些时候，同一件事情在不同的视角之下观察，往往会有截然不同的感受。
对于此刻，正在前线浴血厮杀着的希腊士兵们来说，他们互相怒吼着，将自己手边一切能够用来杀人的武器捅进敌人的盔甲缝隙。
他们彼此间用简易的三至五人协作，在局部战场上形成以多打少的优势作战。
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的重要而不可或缺，每一次挥动武器，都仿佛用尽了他们全身的力气，让精气神消耗殆尽……
这一切的行为，都只不过是为了杀死面前的敌人罢了。
杀死一个，然后是下一个，再下一个，循环往复。
……
但这一切，在第三人称视角下，却显得有些不同。
……
在远处的安娜注视之下，她看见两伙人互相簇拥在一起，然后就架起了各自的武器，直直的向着对方的方向撞了过去。
没有什么充满画面张力的运镜，也不存在各种各样飞沙走石的特效，甚至连呼喝声都没有。
彼此之间的武器就这样交互而过，然后至少一人被杀死，鲜血甚至喷不出三步远。
剩下的人，则在短暂休息之后，向着下一个对手坚定不移的冲锋而去。
……
那些身处在前排的士兵，他们会畏惧吗？
当然是会的。
安娜知道……没有人不会畏惧死亡，哪怕是崇尚在战斗中光荣死去的北欧战士们，渴望的也是在和强者的战斗之中死去，而不是成为战场上一粒无关紧要的灰。
……
“呜——”
可在隐约间，安娜听见了号角声在前方响起。
那些不断走向死亡的战士们，他们没有和自己想像的那样畏惧……
或许他们畏惧了，但却有着某种更为强烈的感情，促使着这些人战胜了自己内心的恐惧，然后将恐惧化作力量。
在第一时间的接战结束之后，双方的士气就已经产生了极大的差距。
不出意外的话……那些爱尔兰的土著民们，可能撑不了太长时间了。
……
“呜——”
就好像战士的脚步在开战之后不会停下一般，军号的声音也不会停下。
和另一个同级别的远古帝国不同，罗马人并不怎么喜欢用鼓点作为军乐，反倒是极度推崇号角一类的铜管乐器。
在这些军号的加持之下，第一次踏足正式战场的这些希腊人们，就好像被人督促着一般，一步又一步的稳稳向前。
安娜看着两个手脚颤抖的新兵将手中的长矛捅进前面敌人的胸口，看着一个曾经担任过地方民兵的中年人，在战斗中丢下自己的长矛，然后快步上前，用手中的短剑砍进了另一个正在和友军角力的德斯蒙德士兵的脖颈。
鲜红的泉水喷涌而出，这或许是安娜今天见过的所有战死者之中，鲜血喷的最高的一个。
……
而对于整场战斗来说，最为明显的转折点，大概就是希奥多罗借着自己的蛮力，硬生生从对方士兵的保护下，将德斯蒙德军旗砍倒的那一刻了。
作为英格兰王国名义上的属臣，德斯蒙德的军旗同样带有明显的英国特征，以红白两色构成的“圣乔治十字”作为主体。
按照当地人的说法，在圣人乔治的庇护之下，英国的士兵们可以感受到天主的征兆，从而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虽然德斯蒙德的国旗不是纯种的圣乔治十字，但好歹也是英旗的变种之一。
……
只是好巧不巧的是，他们今天面对的敌人，并非是同为天主教之下的教友，而是一伙来自大洋彼岸的异端。
圣人乔治？真是不认识的孩子呢。
虽然在天主教体系之下，圣人乔治……或者说圣乔尔乔斯，是所有士兵们的守护神，同时在罗马戴克里先皇帝的手中庇护过基督教的教众……
但很显然，正教会并不认可这一套说法，正教会的信徒们也完全不受影响。
……
在他们的认知之中，这位圣人只是一位出生在巴勒斯坦的骑兵军官，被教会封为圣格奥尔基。
至于什么士兵们的守护神圣乔治，还有英格兰、马耳他等诸多国家的守护圣徒……
别开玩笑了，一个巴勒斯坦人成为英国的守护圣徒，这种事情你们问过圣格奥尔基本人吗？
尤其是四百多年前，英格兰人为以圣格奥尔基之名在约克郡修建教堂这件事，这在正教会的人们眼中更是笑话里的笑话。
因此……
面对由圣乔治十字构成的国旗或者说军旗，东正教的士兵们不但感受不到任何的神圣，只觉得有股子渎圣感从脑门儿直冲而起。
不敢对十字旗帜挥刀？
应该说……看到这该死的十字旗帜，就忍不住想要挥刀将它砍翻才对！
……
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希奥多罗带着一众勉强算得上是精锐的士兵，第一个冲到了德斯蒙德的军旗旁边，给予了执旗手致命的一击，并且当场将旗杆斩断。
己方军旗被第一时间砍倒……这对于大规模作战来说倒不算什么，可对于这种数百上千人规模的混战，那就很有冲击力了。
“我军……我军败了！”
千言万语，最终在德斯蒙德士兵们的口中汇成了这样的一句话。
随着前排的士兵开始大量死去，眼看着友军阵亡的德斯蒙德人再也忍受不住心中的恐惧，开始一窝蜂的向着身后的方向逃窜而去。
哪怕他们被杀死的友军其实只占了总数的一小部分……哪怕他们的敌人，那些身上套着各种各样乱七八糟铠甲的士兵，他们其实也有着伤亡……
但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许多活生生的生命在这些士兵的眼前被夺走——如果他们不跑的话，那下一个被夺去生命的人，大概就是他们了。
“我军败了！我军败了！”
在山呼海啸般的哀嚎声里，从两军正式接战到德斯蒙德军队溃退，其实只用了不到两分钟的时间。
安娜站在远处的坡道上，看着那犹如赶鸭子一般的场面，内心深处的感触最为深刻。
……
“果然……还是要有甲啊。”
“冷兵器时代的战争，有甲和无甲对于士气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血腥味儿渐渐从交战地蔓延开来，她默默地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