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幕 刘姥姥初入荣国府

时　间　红楼第九年冬

地　点　荣国府

人　物 刘姥姥、板儿、王熙凤、周瑞家的、平儿、府中下人若干

角色人物卡

姓名：王熙凤

性别：女

别称：凤姐、琏二奶奶、凤辣子、凤哥儿、凤丫头、琏二嫂子

身份：贾琏正妻、巧姐生母、王夫人侄女、贾宝玉的堂嫂及表姐

性格：八面玲珑、聪明泼辣、颇有心机

祖母：贾母

公婆：贾赦、邢夫人

叔公婆：贾政、王夫人（也是姑姑）

叔叔：王子腾

姑姑：薛姨妈

丈夫：贾琏

女儿：贾巧姐

几十里外的京郊，有一户姓王的小户人家，却和这富贵逼人的荣国府有些瓜葛。这些许的瓜葛还得从祖上说起。

这王姓人家祖上出过一个小京官，与王夫人的父亲，也就是王熙凤的祖父认识，因为贪慕王家的权势，便与其连宗，认作了王夫人父亲的侄儿。到如今，老一辈的人都已经死了，只有王夫人和她大哥王子腾还知道有这么一门“亲戚”。

现在，这门亲戚家还剩下一个孙子王狗儿，娶刘氏为妻，生了一儿一女，儿子名叫板儿，女儿名叫青儿，一家四口都在农村种地。狗儿夫妻忙于生计，就把岳母刘姥姥接过来，帮忙照顾孩子。

这一年，眼看冬天即将来到，天气越来越冷，家里却还没置办过冬的物品，狗儿不免心中烦闷，日日在家吃闷酒。刘姥姥见状，便劝说女婿：“姑爷，你也别嫌我多嘴，咱们农村人，谁不是老老实实地，守着多大碗儿，就吃多少饭！你儿时托了老子娘的福，吃喝惯了，一有钱就顾头不顾尾，等没了钱又瞎生气，这算什么事呢？钱，城里有的是，你不想办法去弄，只坐在家里干着急，又有什么用呢！”

狗儿听了这番话，抱怨道：“您老人家就只会坐在炕头上瞎说，难道让我去抢人家钱不成？”

刘姥姥斜睨狗儿一眼：“谁让你去抢了？我是说得想办法，总不能指望钱自个儿跑来咱家里吧？”

狗儿冷笑道：“要有办法我还能等到现在？我又没啥富贵的亲戚朋友，就算有，只怕人家也不理会咱们！”

刘姥姥却眼珠儿一转，说道：“这倒也不然。先前你们老祖宗可是和金陵王家连过宗的，人家对你们也还不错，如今是你们自恃清高，不肯去找人家，所以关系才疏远起来。想当初，我和女儿还曾去过一回，他们家的二小姐是个爽利人，一点儿不摆架子。如今这二小姐做了荣国府二老爷贾政的夫人，兴许还记得咱们。你不妨去走动走动，让她发点儿好心，哪怕拔下根汗毛来，也比咱们的腰还粗呢！”

经刘姥姥这么一说，狗儿不免有些心动，可又担心找上门去会吃“闭门羹”，便笑着说道：“既然这样，不如姥姥您走一遭，试试风头去？”

刘姥姥叹道：“哎哟！我是个什么东西呢，她家人又不认识我，我去了也是白跑。”

狗儿赶紧说道：“这不打紧，你就带着小板儿去，找王夫人的陪房周瑞大爷，他先前和我父亲关系极好。”

刘姥姥只得应道：“我也知道周大爷，就是多年不走动，也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你一个大男人拉不下脸皮，我女儿也年轻，不好抛头露面，也只能让我这副老脸去碰一碰啦！”

第二日，刘姥姥就领着外孙板儿往荣国府去了。

到了荣国府大门旁，瞧着满门口的轿马，刘姥姥没敢过去，拍了拍衣服便带着板儿溜到了角门前。见有几个人正坐在大门口说东谈西，刘姥姥赶紧笑着，蹭上去招呼：“太爷们纳福！”

几人打量了刘姥姥一会儿，问道：“来干什么的？”

刘姥姥说：“我找太太的陪房周大爷，劳烦哪位太爷帮我招呼一声？”

话落也没人应答，过了半天才有个人说：“你去那墙边儿候着，一会子他们家就有人出来了。”

这群人里有个年老的开口说道：“何苦误人家的事儿呢！周大爷南边儿去了，不在家，你往这边绕到后街门，去找他家里人吧。”

一番周折后，刘姥姥总算是到了周瑞家。听说有人找，周瑞家的赶忙迎了出来，问道：“来的是哪位？”

刘姥姥笑着招呼：“周嫂子，你好啊？”

周瑞家的瞧了半天才认出来，笑道：“刘姥姥，你好！这些年不见，差点儿没认出来，快请家里坐。”

刘姥姥一边走一边笑着说道：“你这是‘贵人多忘事’，哪里还能记得我们哟？”

到了屋里，周瑞家的问道：“今儿你们是路过还是特意来的？”

刘姥姥说道：“当然是特意来瞧瞧嫂子；当然，也给姑太太请安。要是能见着姑太太，那就更好了。要是见不着，就只能劳嫂子代为问安了。”

听到这儿，周瑞家的就明白刘姥姥的来意了，看在原先的情分上，笑道：“姥姥放心，你这大老远地过来，哪能不让你见着人呢？论理，这件事本与我无关，但你是太太的亲戚，又诚心找上我，我就破例去给你通个信儿。就是如今可不比五年前了，当家的是琏二奶奶。琏二奶奶你晓得是谁不？就是太太的内侄女，大舅老爷的女儿，小名叫凤哥的。”

刘姥姥忙应道：“原来是她呀！之前我就听说她不错，这样的话，我今儿能见着她？”

周瑞家的说：“那当然，如今有客人来，都是凤姑娘接待的。今儿你哪怕不见太太，也得见上她一面，才不枉走这一遭。”

两人又是一番寒暄，等到了贾母吃午饭的时间，周瑞家的才领着刘姥姥和板儿去了贾琏的住处。

一见着凤姐，刘姥姥倒头就拜。凤姐忙招呼周瑞家的：“周姐姐，快搀起来，我年轻，不大认得，也不知是什么辈分的，不敢乱称呼。”

周瑞家的赶紧介绍：“这就是我方才说的刘姥姥。”

凤姐点点头，刘姥姥便在炕沿上坐下了，板儿则一直躲在后头，死活都不肯出来作揖。凤姐便笑道：“亲戚们不大走动，都疏远了。这知道的，是你们嫌弃我们，不肯常来；这不知道的，还当我们眼里没人呢。”

刘姥姥赶忙解释：“咱们家穷，走动不起，怕给姑奶奶出丑！”

凤姐笑道：“这个家也不过就是仗着祖父的虚名，做个穷官而已，就是个空架子。俗话说‘朝廷还有三门子穷亲’呢，何况你我？”

说完，凤姐便吩咐周瑞家的去禀告太太，然后让人抓了些干果给板儿吃。不多会儿，周瑞家的就来回话了，说太太不得闲，让凤姐多费心陪着。然后赶紧给刘姥姥使眼色，提点她说：“要有什么话，尽管跟二奶奶说，和太太是一样的。”

刘姥姥会意，红着脸说道：“原本今儿个初次见面，是不该说这些的。只是家里连口吃的都没有，天儿又冷，我便只好带他到这里来了。”

凤姐一听就明白了刘姥姥的意思，当即吩咐丫鬟端来饭菜，让刘姥姥带着板儿去用饭。等刘姥姥走了之后，凤姐才问周瑞家的：“刚才太太怎么交代的？”

周瑞家的回道：“太太说：‘当年他们的祖上与老太爷一同做官，因此才连宗攀亲。这些年不大走动，但之前他们来的时候，就没空过手。如今来瞧咱们，那也是好意，别给怠慢了。至于有什么话，让二奶奶看着办就是了。’”

凤姐这才恍然道：“难怪呢，我说怎么我连影儿都不知道！”

正说着，刘姥姥已经牵着板儿回来了，凤姐一边招呼刘姥姥坐下，一边笑道：“刚才你那意思，我已经明白了。咱们是亲戚，理应照应一些。只是如今家里事多，太太也上了年纪，总有不周全的地方。我如今管家，也不大熟悉这些亲戚。外头看我们这个家是风风光光，但大也有大的难处，只是说了别人大约也不信。既然你大老远来了，又张了嘴，怎么也不能叫你空手回去。正巧，昨儿个太太拿了二十两银子说给丫头们做衣裳，还没动呢，你别嫌少，拿去用吧。”

刘姥姥听凤姐说难处时，还以为这趟恐怕是白跑了，谁知竟还能得二十两银子，自然高兴得眉开眼笑，对着凤姐千恩万谢。眼见时间不早，凤姐让平儿取了二十两银子和一串钱交给刘姥姥，又说道：“这些银子拿去给孩子做身冬衣吧。以后常来常往，这才像是做亲戚的。天也晚了，就不留你们了，到家该问好的，都问个好儿吧。”

离开荣国府后，刘姥姥又到周瑞家坐了一会儿，这才从后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