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蛔虫
李彻把酷乐放进微波炉解冻，把冰红茶倒了在哈克杯，灯光下液体呈现出一种特殊的草黄色。
“这是一个月的剂量，陆那家伙察觉到你今天动用了两次鬼手，所以觉得你可能需要更大剂量的‘药’来压制鬼手的副作用。”
“他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吧。”李彻将液体一饮而尽后看着沙发上的狐妖说道。
狐狸不知何时又变为一个娇小的萝莉，原本魅惑众生的脸蛋忽然带着点稚气，不变的是那双狭长的狐狸眼。此刻她双手撑在身前，一口一口咬着不知从哪掏来的薯片，倒真像个小学刚上不久的小女生——如果没有雪白的狐耳与毛毡似的尾巴。
她说：“蛔虫还托本宫给你带话，他说歌舞伎町这趟浑水你不要去淌。”
“什么浑水？”
李彻虽然知道歌舞伎町有些不对劲，比如不知身份的中条爱，半路杀出的妒女，还有莫名消失的无念鬼……但他还没往深处想，此刻狐妖的话反倒让他开始在意起这一茬。
“我也不知道，”小女孩摇头晃脑的模样也可可爱爱，“陆只是让本宫给你带这句话，顺带祝贺你今天晚上直面了三只大妖可业绩还是为零。”
她掰起手指头数了数：“这么算下来你距离达成百鬼斩成就还有57只鬼。”
“喂喂，会不会算数，红血阵不是杀了两只贪婪般若么，他是浪客叁的，按照规定是同阶入级的好吧。”李彻不满道。
陆与他签订的百鬼血契规定李彻斩杀一百只具备‘祭礼资格’的恶鬼之后，陆便会按照契约内容吸收这一百只鬼的灵魂为李彻打开回家的“门”。
狐妖露出鄙夷的神光：“那三只贪婪般若都只是白般若鬼蜮结合人类肉身具化出的一部分，离开鬼蜮就不复存在了。”
“所以你的斩鬼数量还是43只。”她又咬了一口薯片，给李彻的出生入死作了简单总结。
李彻说屁的43，我当年伦敦巴黎纽约长沙建邺砍的僵尸吸血鬼食死徒伏地魔加起来都有两百了，只是你们不认而已。
狐妖撇撇嘴说早跟你讲了百鬼计划只针对日本地区，要不是是你当年在京都鬼门事件心慈手软……她忽然不说话了，因为她见到面前的男人蓦地沉默下来，那张英气的脸挂上月亮的霜。
她翻翻白眼，说：“行啦行啦，算本宫嘴欠，免费送你个情报。”
“什么情报？”男人又恢复了先前吊儿郎当的气质。
“还记得那只被你杀死的白狼天狗吗?”
“哪只？”
“名古屋被你用一百斤炼金炸药炸死的那只。“
李彻想起那一百斤炼金炸药价值起码20万美刀，为了斩杀那只白狼天狗他专门在黑市高薪聘请专业的炼金术士来制作炸药。
炼金术士问他说哥们这一百斤炸药怕是浪客伍以上的恶鬼都要蜕一层皮，你是要去杀哪只妖怪？我的这聘请价格算上这些被比叡山开过光的炼金材料，怕是任务的赏金都赚不回来。
李彻说我现在不想赏金，我只记得那家伙杀了人。
炼金术士说我当然知道他杀了人，杀了人的妖怪就是恶鬼，要上悬赏的，猎人们接了悬赏就要去杀他，可悬赏上的妖怪都杀了人……兄弟你这投入怕是赏金都赚不回吧，今天我心情好，所以不想赚傻子的钱。
李彻说其实我根本不在乎他杀不杀人，只是我看了被害者名单，我发现里面有人我认识，她是个雪糕车商贩，我在她那里买过一支雪糕，草莓味的，现在想起来不怎么好吃，因为她的巧克力球放得太多了，让我一度以为是巧克力味。
炼金术士诧异：“哥们就一根雪糕你就愿意花20万美金雇我给你做炸药？”
李彻说我最讨厌多管闲事，可当你一想到那件事和你或多或少有点关系时你就会郁闷，会忧悒会难过……你就会不由自主的想世界上就一个人能在草莓雪糕上放那么多巧克力球，她死了，下一支雪糕你就再也吃不到有那么多巧克力球的雪糕……
炼金术士听完沉默了，他说我这辈子都是个自私的小人，我觉得你也是个小人，可我觉得你是个坦荡的小人，这次的服务就算免费了，因为我也喜欢加很多巧克力球的雪糕。
为此李彻做了很多准备，直到万无一失——目标按照他计算的那样被酷乐伪装出来的“他”给吸引到隧道。
他按下引爆按钮不久后就听见隧道传来一声血腥味的粘稠吼叫，随后鬼手剧烈颤动——这代表那只白狼天狗成为了百鬼斩的第23斩。
可现在听狐妖的意思这白狼天狗意思是还留有什么后手？他们天狗一族集齐七龙珠给他复活还是咋地了？
他狐疑道：“你不会是要告诉我其实天狗和猫又一样也有很多条命，现在他不仅复活而且变得更强顺带还秃了头说我只是一个正义的伙伴？”
狐妖又抓了一把薯片塞到嘴里，腮帮鼓得像兔子：“什么复活和秃头，妖怪被杀就会死，除了具备不死性的王阶。本宫只是想告诉你那只天狗的父亲是八大天狗中的山天狗大山伯耆坊，他即将破除封印，并且破除封印后就会来找你，因为你杀了他的儿子。”
李彻哦了一声说我的仇家很多不缺他爹一个，
狐妖说山天狗大山伯耆坊是在妖怪界赫赫有名的大妖，他原先是伯耆山天狗一族的族长。平安时代的“袱魔之战”，伯耆山因为赶巧在讨伐路线上就被阴阳寮与当时的高天原给灭了。山天狗很强但好狗不挡道，最后他被当时的阴阳师联手封印到四国的一座山里，一封就是一千年。
“他是货真价实的大将叁。”狐妖幽幽说。
李彻掏出手机说我要给高天原打电话举报他越狱。
狐妖却像是早就料到了，跟他说来不及了，山天狗为了这次冲阵做了很久的准备，并且善于隐匿，连中国的捉妖师都很难找到他，并且他来找你的理由并不是为儿子报仇而是因为你是给他补充的最佳血食。
“再说以你现在的身份与身体情况，如果高天原细究起来，你以为自己逃得掉吗？”
狐妖妩媚地白了他一眼，李彻叹口气：“那你至少告诉我血食是什么吧。”
“山天狗在封印前生了一百多只天狗，那些天狗都被他下了特殊的咒印，这些咒印原本是他埋向成王之路的一个铺垫，可结果儿子们都被当初的血裔讨伐军给杀了，他也被封印。”
狐妖打了打哈欠：
“那只白狼天狗就是他遗留在现世最后的子嗣，不过妖怪没有传宗接代的理念，所以他并不是来寻仇的。只是你刚巧杀死了他的儿子，而咒印通过白狼天狗转移到你的身上，他通过这份咒印感知到你血液的特殊性，对行就将木的他来说你就是个十全大补丸。”
说着说着狐妖看见李彻开始打包行李，她问你这是要干什么？
李彻说：“我要去中国。”
“去中国干什么？”狐妖纳闷。她一时没懂男人的脑回路。
“中国到处都是我的仇家，我觉得山天狗去那里应该排不上号。”李彻挠挠脸，“而且我有个故人就很会解咒……”
狐妖说没用的，这个所谓的咒印是以灵魂气息的方式存在，这是只有大山伯耆坊才能嗅到的气味。这个咒印舍弃了其他天狗部族都能嗅到的特点，单一强化了“血脉”这一概念。除非你给灵魂洗个澡，不然这种气息会永远存在。
“所以有什么东西可以驱除或者掩盖这种气味。”李彻知道狐妖既然说出来就肯定有解决之法。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狐妖脸上又恢复那娇媚的笑容：“有一个办法。”
“比如？”
“让灵魂沾染上其他妖怪的气味。”
她忽然起身靠了过来，身姿骤然拔高数丈，从原先纯真无瑕的小女孩变成千娇百媚的御姐，挺翘的酥胸就这么靠在李彻身上，触感香软，李彻一低头就是深邃庞大的沟渠。
李彻说假如现在我把菜刀捅进你的脖子你不就炸了么。
狐妖说难道你就忍心杀死我这么漂亮的人么？即便是个妖怪。
说这话的时候她双手吊着李彻的脖子，把下巴枕在李彻肩膀，像个女孩。
李彻松开手里的刀柄，在这期间他已经用另一柄菜刀捅了狐妖腹部很多下，可是除了弄得到处都是火星以外没有什么用。老板给他介绍说可以把武士阶恶鬼天灵盖削成土豆片的王淑福，划在女人身上像是康师傅的塑料叉勺似的。
即便早已知道狐妖现在一直处于重伤状态，可李彻还是不由的纳闷为啥她就算是这种形态脸皮也那么厚，巅峰期岂不是真像传说中的那样一笑天地羞？
“你还是不肯放弃啊。”狐妖调笑。
李彻倒很坦荡：“像约定的一样，我会一直试着杀了你的。”
“是的，就像约定的一样，在我复活之前你尽管可以试着杀了我。我的灵魂不是那些蝼蚁可以比拟，它会帮助你更早凑齐回家的钥匙。”那张魅惑的脸忽然清纯起来，“可相应的，一旦到达约定之日，按照契约如果我还活着，你也得为我做一件事。”
她变回狐狸踩到窗框上，回过头看李彻：“歌舞伎町有一把刀可以暂时掩盖那份咒印的气息，以现在的你，说不定可以试着去拔出那把刀。”
“那把刀叫什么名字？”
“本宫不知道，这是陆告诉本宫的，他说如果你执意去蹚浑水，那么就把这把刀的情报告诉你。”
“我可从没说我要去蹚浑水。”
“是吗？”狐妖拱了拱鼻子，“那就当本宫没提过这件事吧。”
她轻轻一笑，眸子露水一样清亮：“不过陆和本宫还是挺不希望你现在就这么死了，注意点，天狗其实和吸血鬼差不太多，他们喜欢月亮讨厌太阳，并且拔刀要支付的‘代价’我想你也得做好心理准备……”
“不过我想没有比你那鬼手所要求的‘代价’更多的了。”狐狸人性化地撇了撇嘴。
“你说了那么多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么。”
“什么问题？”狐狸舔毛。
“今年我遇见的入级恶鬼数量是前年的好几倍，传闻是属实的吧？”
“什么传闻。”
“百鬼之皇的传闻。”李彻看着狐妖的眼睛，“酒吞童子苏醒之日近在咫尺，‘鬼角’重出现世，恶鬼们的活动因此频繁起来，他们四处搜寻鬼皇之角，要么是想通过鬼角开启成王之路，要么是想集齐三根鬼角助力鬼皇现世。”
狐妖冷笑一声，娇小的身躯凛然升起孤高如月的傲慢：“一个半妖小僧，妄敢称皇。”
李彻了然：“那么是真的了。”
“真的又怎么样，在真的得到鬼角之前大江山的妖怪们一时半会发现不了你。只要你在那家伙苏醒之前将血统升到王级，将鬼手彻底吸收……算了，不聊了，本宫不能离开太久，再说下去阴阳寮的那帮老头发现了说不准又要往神州要支援加固封印了。”
李彻看着狐妖消失在窗外：“真不知道这狐狸当年是怎么把纣王和那傻鸟天皇迷住的……”
话还没说完，一只狐狸脚就塞到了他的嘴巴里。
李彻呸呸吐了一嘴白毛，再看时狐妖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只有空气中还飘着一缕淡淡的肉香，证明酷乐快要被烤焦。
拔刀……他想，又要拔刀么？
……
时间倒回几年前。
炼金术士总是逢人感慨那个叫李彻的赏金猎人，说他厉志贞亮，襟怀坦白，放战国时也是个真田信繁式的人物。
直到有人告诉他说李彻用炸药炸死的是一只浪客伍的白狼天狗，拿的特殊赏金起码有20万刀。
炼金术士问那人那巧克力球呢？
那人说他也和你说了巧克力球雪糕的故事？上次川下也是这个故事，不过木村的不一样，木村是卖花女，那家伙说他有一个卖花的朋友……
几周后李彻再次找到了炼金术士，跟他说再帮我做一回炸药吧。
“我有一个卖花的朋友……”
那天宝山龙要求李彻分赃给他不然就在黑市宣扬他的巧克力球雪糕。
李彻说宝山龙，东京警视厅驱魔部炼金课第三研究员……你也不想你的上司知道你在黑市贩卖高天原的炼金装备吧。
这就是炼金课博士宝山龙和赏金猎人李彻相识的故事，那时他们阴险狡诈讨价还价，看向对方的眼神却又带着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