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半月观
沈时心跳猛地加快一拍，他转身将半月护至身前。
“师傅，门后面有脏东西！”
半月眉头一皱，手中拂尘一甩：“胡说，什么脏东西敢来我的地盘撒野。”
“吱——呀——”
他的话音刚落，半月观大门就从里面缓缓打开。
只见一个蓬头垢面的瘦高男人跑了出来，模样看上去二十多岁，身上所穿道袍与沈时一致。
他围着半月不停转圈，手舞足蹈：“师傅......师傅......”
男人脸上满是痴笑，动作间宛如稚童。
沈时盯着他的右眼，正如先前他在门缝中看到那样，煞白无神，显然是瞎的。
“浮生，你方才吓到你师弟了，还不快去认个错。”
半月语气淡漠，没有因为男人雀跃的表情而露出丝毫喜色，口中说出的话更是荒唐，竟让师兄给师弟认错。
名叫浮生的痴愚男人闻言，一步一挪来到沈时前方三步远，嗫嚅道：“师、师弟，我错了。”
他神色惊惶，看上去很是畏惧。
沈时只拿冷眼瞧他，并未开口，这态度应该很‘小石头’了。
心中却在暗自思量半月对其的称呼——浮生。
何为浮生？
空虚不实、短暂虚幻的人生方为浮生，谁家好师傅会给弟子取这种道号。
说起来，自从他转生到小道童身上，半月对他的称呼一直都是‘乖徒儿’，这又是何意？
小石头性格乖戾，还真配不上这三个字。
浮生认完错后一溜烟跑进半月观，看的出来是真的很害怕他......不，应该说是小石头。
这点沈时倒是可以理解，欺善怕恶是大多世人都有的劣根性，况且浮生还是个半痴半傻之人，以小石头的性格来说，不欺负他才是怪事。
跟着半月的脚步走进道观，入目是一尊三足青铜鼎，里面积了厚厚一层灰。
旁边不远处则是一棵高大的银杏树矗立观中，山风吹过，树叶哗哗作响，等到入了秋，一树金黄应是甚美。
行过青铜鼎，接下来便是三清、四御等殿，其后丹房、书房、客房等一应皆有。
正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就在沈时暗自疑惑为何走了许久也不见观中其他人时，一名驼背老者突然从拐角处走了出来，他脚步匆匆，脸上带着慈善的笑容。
“啊、啊啊、啊。”
老者一边伸手指向某个地方，一边口中发出不明所以的音节。
沈时有些无语，这半月搞什么名堂，怎么观里不是傻子就是哑巴的？
至于老者的身份，大老远就闻到一股油味儿，做饭的没跑了。
“张伯，以后不用准备我的那份饭菜了。”
半月丢下一句话后，拎着药材进了大殿。
名叫张伯的老者怔了下，看着他的背影发出短促一声‘啊’表示明白了。
随后他乐呵呵抓起沈时的手，态度很是亲切，像个关心小孙子的爷爷。
他带着沈时左转右拐来到一处竹屋前，只见一大一小两张桌子上面摆了些饭菜，浮生正蹲在地上和蚂蚁玩。
“啊、啊！”
张伯比了个手势，他立马跳起来坐到小的那一桌，手中捏着筷子却没动，眼巴巴看着来。
沈时心道：吃饭还知道等人，看样子还有的救，就是不知道治好了会不会流口水。
他刚要抬脚走过去，张伯却拉着他来到大的这一桌示意他坐下，然后转身跑进竹屋。
大桌饭菜明显比小桌丰盛许多，看样子像是给半月所用，沈时心中骇然，莫非小石头平日里已经和自家师傅平起平坐、同桌共食了不成？！
这个荒诞的想法在张伯从竹屋出来后悄然消失，他双手端着一个大托盘，里面摆放着的饭菜，比之大桌更胜一筹，这才是给半月用的。
将托盘中的荤菜置于大桌，素菜摆到小桌，张伯乐呵呵抬手表示可以吃饭了，随后他走到小桌坐下。
沈时沉默，一个道观，共四个人，分三桌而食，这合理吗？
半月作为师傅，单独吃饭尚且可以理解，他们三个小虾米居然还要分大小桌，挺离谱的。
其实不难看出，以小桌饭菜的俭朴程度，应是张伯用饭的地方，至于浮生为什么坐在哪儿，肯定是小石头干的好事。
沈时看着他们两个，一个是吃着青菜白饭傻乐的独眼师兄，一个是用慈祥目光看着他，不断打手势催促他吃饭的哑巴老人，心中很不是滋味。
沈时忽然开口道：“师兄、张伯，过来一起吃吧，这么多菜我一个人吃不完。”
反正半月此刻不在，他少些装模作样也无妨，再说了，小孩子喜怒无常，翻脸比翻书还快，谁管的着他。
张伯闻言瞪大双眼，双手差点摇出花。
浮生理解能力稍差，但也听懂了沈时的话，他看着大桌上的菜，顿时觉得手中白饭不香了。
但他不敢过去，他怕小师弟动手打他，上次便是这样。
沈时当然不知道这些，他见两人不动，便叹了口气，道：“好，既然你们不过来，那我过去。”
说着他就端起菜碟要往小桌走去。
张伯一惊，不知道今天这个小祖宗想的又是哪出，他连忙认输，端着碗碟带着浮生去了大桌。
好在席间沈时‘安分守己’，张伯的心才慢慢放回肚子里。
他自个儿吃的不多，大部分时间都在夹菜给沈时吃，碗里摞的跟座小山似的。
至于他的师兄浮生，除了刚开始偷偷看了他几眼，然后就是开心的胡吃海塞，不曾关注过其他。
一顿饭下来，氛围勉强还算可以。
......
......
太阳落山后，山中气温陡然下降。
沈时中午吃的太饱，晚饭就没去竹屋吃，他躺在弟子房的大通铺上闭目养神，同时查看识海中的玉符。
只见符上小鼠的尾巴尖已经恢复了些许微光。
见状沈时心中大石落下，看来只要随着时间慢慢推移，鼠符恢复光泽是迟早的事，到时候有了转生次数，他便可放开手脚行事。
门外传来脚步声，沈时睁开双眼，看到浮生手里拿着一个包子站在门口。
“师弟，包、包子，好吃。”
到底是心性单纯的傻子，一顿午饭就让他尽释前嫌。
沈时摇了摇头，道：“师兄，你吃吧，我不饿。”
说完闭上眼睛不再理睬他。
然后他就听到吞咽以及窸窸窣窣爬上通铺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后，便有轻微鼾声响起。
沈时：“......”
这入睡速度，也是没谁了。
深夜。
屋外不知何时下起了细雨，淅淅沥沥。
黑暗中的沈时睁着双眼聆听雨声，没有丝毫睡意。
听着听着就有些内急，他刚要起夜，就听到床下忽然传出两道声音。
“哎呀，老道士带着那个小胖子回来了。”
“嘻嘻，带出去见过人，接下来就该宰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