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车窗外的树木在眼前接续着后退,刺眼的阳光在繁乱的枝叶间扑闪,像是夕阳在眨眼。
我望向车窗外,渐落的夕阳将天空染成透着黄的红,随着远离变淡,直到东一侧的天空只剩下暗淡死寂的白。
很好的景色,衬着我此行应有的气氛。
自从他和母亲离婚,分家,将妹妹带走,与母亲分别。我便再没有未见到过他。即便是在母亲去世,我也只能收到他的信和钞票,一如既往。我早早对他关上了我的心门...听到父亲出差发生意外,一般的儿子一定会悲伤欲绝吧?可我却无法从我的心里找出一丝的悲伤。我轻摇了摇头,或许我应该感觉到内疚吧?我拨弄着自己紊乱的思绪,呆呆的望着窗外。在不知不觉中,我和月亮同时到达了这座海滨城市。
我在乘客的裹挟中下了车,走出了火车站。我站在停车场边,有些无措,我并不知道给我打电话的那个亲戚长什么样子。这时,一个男人向我走了过来,看着我,试探的问:“是夏花么,林夏花?”
“程,是程夏花。”我更正道。程是我母亲的姓。在他对我造成阴影之后,我便如此坚持了起来,男人闻言一怔,点了点头:“对,对。程夏花。”他勉强的笑了笑,拍拍我的肩膀,说“上车吧?去看看他。”
父亲的葬礼选在了海滩边的一栋房子。跟火车站有一定距离。男人说,他是我的叔父,还说,在海边办葬礼是父亲的遗愿。他在日记里写,他渴望在海上流浪。
我默默地听着,感受着独属于灯光渲染的黑夜的窒息。不做出回应。直到抵达目的地。
房子不大,只有一层。因为追悼仪式前些日子就已结束,所以这里的布置也很简单。我放眼望去,花圈簇拥着他的遗像,上面的他挂着一副温和的微笑。叔父和其他人聊着,抽泣的声音不断的传来。一位穿着华贵的女人走了过来“是夏花么?...孩子....”她挂着泪,似乎是想安慰我,我配合的勉强一笑:“我没事..”
我又望向他的遗像,心里却泛不起一丝的悲伤。真是荒诞,和悲伤抽泣声混在一起的我是如此的另类...就没有人会发现我的格格不入吗?明明我才是和他最亲的那个人...还是说刻板印象足以代替人的观察....我无由的笑了一下。
这时,叔父走了过来,他唤了我一声,我回头看去,看见了他边上的女孩。
女孩垂着眼睛,并没有抬头看我。他是我的妹妹,只比我小2岁,在分家后跟父亲生活。我知道父亲那重男轻女的恶性,所以我从这女孩无神的双眼中,便能猜到他对于自己的女儿怎样......
“你好....我是林清秋”她怯生生的开口说道。
“我是程夏花,你的哥哥,以后请多指教。”我笑了笑,尽可能的温柔一点。舅舅在我临行之前说过,父亲这里大概是不会再有她的容身之所,他唯一的去向就是来和我们一起生活,相对于这些以后不会再有联系的亲戚,我更愿意把有用的笑容送给以后朝夕相处的人。
“请多指教.....”她看见我的笑,有些愣神,怯怯的说着,把头扭到了一边。
“接下来是海葬,咱们先上船吧。有什么话一会儿宴席再聊。”叔叔说着,略过妹妹,带着我向前走去。
于是我和叔父、妹妹,还有几个不认识的亲戚上了船。
我们站在了甲板上,不一会儿船缓缓而动,湿湿的海风向我袭来,无边无际的蓝也在同时掩去了我眼帘中的陆地。
月光在海浪上颤动,好似在安静的呼吸,白色的花瓣在风中悠悠的飘落,此起彼伏的哭声杂着哀乐。随着父亲浸在海水中,缓缓而停。
而清秋,我的妹妹,她从始至终站在原地,脸上没有悲伤,看不到任何的情绪。
我望着前方,直到船靠了岸,我麻木的跟着人们回到了房子,接下来是丰盛的丧宴,但现在的我可是没兴致品尝的了。我挥手示意离开,自己一个人跑到了海边。
晚风轻抚起海浪,哗哗的声音中夹杂着些许海鸥的鸣叫。明明是比丧宴更嘈杂的地方,却让我感到了无比的安静。
我将手中的可乐一口饮尽,多少消解了些许的烦闷,我正想着把瓶子捏扁装进兜里,却见着斜前边一个穿着白裙的少女,风乱撩着她的长发,我看不清她的神色,我想她应是是正沉迷于这月色之中吧,连海浪打湿了她的裙角也浑然不知。我想她多半也是来参加葬礼的亲戚。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交谈,我转身而去,也为了不打扰她的雅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