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等我回到餐厅的时候,丧宴已经进入了尾声,大家互相敬着酒,准备着告别。
“哥?”
我的袖子被人拉了一下,是清秋,她来找我,多半是想说来和我们住的事。
“那个,哥哥,我可不可以问一下,就是...那个....我可以跟你....”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我听不清后面的几个字。
我有些无奈,摆出柔和一点的神情,说:“我正想找你来着,家那边已经收拾好了,我来前舅舅一直念叨你来着。你什么时候回家?”
听到回家,她抬起头,微红的脸上带上了几分释然。
“嗯...好,好,你什么时候走,我可以跟你一起走,我行李已经收拾好了.......不多的,太麻烦的话我也可以不带...”
我看着她慌乱的样子,皱了皱眉。她的谨慎让我感觉有些麻烦....但我想我应该笑脸相迎。
“家人是不需要这样的,你大可以不用这么客气,”我接着说“如果你没有别的事,今天就走也可以。”
“好,那我去收拾行李。”
.....
丧宴结束后,叔叔将我们送到了车站。随即互相挥别,这大概是我们最后一次相见,我想。
因为是深夜,车厢里人并不多,大多数人都在睡觉,剩下的也就是在玩手机。
清秋坐在里面靠窗的位置,有些呆滞的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夜景。我想她大概不想交谈,我也更乐在安静里,于是戴上耳机,与她默契的保持沉默。听着音乐,看着小说,让这4小时的无聊车程更有些价值的度过。
下车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外面灯照昏黄,人影阑珊,安静的只有风吹草动。
车站离家有些距离,但这个时间的话...我想是打不着车了,于是,我带着清秋,一前一后的向家的方向走去。
“谢谢...谢谢你们愿意接纳我。”
清秋冷不丁的开口,应该是太过沉默,到了需要客套的时机。
我递上了一个熟练的微笑。
“我说过,我们是家人,你没必要为此道谢。”
她愣了一下,“啊,没注意,下意识就这样了...”
她的话语很平常,但语气里却充满卑微。
“林煜教你的么?”我皱了皱眉,我能猜出我们的父亲会怎么用落后的观念让一个女孩形成这样的恶习。
她只是点了点头,无言。
“虽然我们才刚刚相处没多长时间,但我希望你可以跟我们随便一点,”我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
“就像跟你朋友相处那样。”
她停了下来,像是在思考我的话一样。接着,她停下了脚步,缓缓开口。
“我没有朋友。”她声音很小,仿佛说出这句话是件很勉强的事。
我有些惊讶,但并没有思考太多。
“那你可以把我当做你的第一个朋友么?”
我半蹲下来,看着她的眼睛,我能看到,她眼里晃动的泪光里转着委屈和脆弱。
“你可以随时跟我倾诉,以朋友,以家人之间。”
“家人之间的爱是不求回报的,对么...”她的声音有些发颤,泪水在眼角摇摇欲坠。
“对。”我说的不假思索,斩钉截铁,但其实,我并不知道答案。
没人教过我什么是爱,我那个时而疯癫的母亲并没有教我。
我只是善于在他人脆弱的时候编织语言充当慰藉,但他们的喜怒哀乐,我并不能理解。
就像面前这个少女,明明已经逃离了父亲的魔掌,为什么还要在这里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说心里话,我只觉得她的后怕是庸人自扰。
我不能共情她的脆弱。
我替她拭去了泪水,继续领着她回家。
.....
回到家中,等着我们舅舅带着妹妹去了他提前收拾出来的房间。我有些疲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享受我的安静。
闭上眼,我回忆着清秋的哭泣,继而想起了故去多年的母亲。
我时常能梦到,母亲坐在沙发上,一边发疯似的哭泣,一边撕掉父亲寄来的信。
年幼的我不理解母亲的情感,只是执着着想,母亲为什么不能忘掉这个男人,开开心心的生活?
为什么我会被给予一个支离破碎的童年?
为什么过往的伤痛会让人无法自拔呢?
我有一系列的问题,却没有一个答案。
我讨厌这种自找麻烦,从小到大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