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奴隶

按拉美西斯帝国纪年法，如今该是泰拉五十一年九月初九，这个历法是经过修改的，实际日期可能并不准确。

按阿蒙军团老兵的说法，帝国草创之初，法老和大维吉尔采用的是昼夜长短各十二小时，且随着季节变化的计时方法，每月只分三十天，一年只有三百六十天，但却会在新年时额外加上五天，用于庆祝新年。

后来，法老和大维吉尔征服了横直河包囊的所有土地，奴隶了很多人，奴隶之中有智慧的人便提出了更好的公历纪年法，法老欣然采纳，并且赏赐了大笔金银，听说这个进言的人如今已经成为了法老身边的神官，地位显赫。

对于这些弯弯绕的东西，卢蒙不懂，他只知道在这秋叶飘黄的九月初九，赫卡河北岸突然轰隆隆来了大批的骑兵部队，跟前几日冲杀奴隶兵的动静如出一辙。

他匆忙登上城头向北岸望去，果然是烟尘冲天，根本看不清来了多少骑兵，只知道数量众多，惊的南岸正在运送粮草、搭建大桥的奴隶兵们惶惶难言。

一个星期前，塔列朗带着那一百重装野猪骑兵消失在了北岸森林带里，卢蒙以为这是蛮族害怕赫卡城军力强大，所以将精锐带回去，准备防守的意思。

没想到，仅仅一星期，对方居然去而复返，而且带来了更多的野猪重骑兵，眼下就在北岸高坡上站着，似乎在等着他们修大桥，运粮草。

“奴隶兵总管卢蒙听令！总管让你管束好手底下的奴隶，别让他们乱了，赶紧修桥运粮，然后抓紧渡河！”一位身着精良甲胄的小校登上城墙，毫不客气的在卢蒙身边开口呵斥。

卢蒙想再仔细看看军情，此刻却也顾不得了，直接俯首称是，而后走下城墙，连忙领着同族亲兵向着赫卡河南岸的奴隶大寨飞驰而去。

“他妈的，一个军职比老子低的小校敢这样对我，马崽子，可别犯在我手里。”卢蒙恨恨骂道。

卢蒙有此愤恨之意也属寻常，虽说帝国军制混乱，但顶头的就那几位，法老、大维吉尔、各个军事副官、要塞总管，这些是真正手握兵权、坐镇大城的人，下面的那些军职全看跟这几位的亲疏程度。

半人马小校受朱祁镇赏识，所以他权力就大，更何况人家都是半人马，是总管嫡系，你一个奴隶兵统领，说实话，也就是个大一点的奴隶主、二等人，在人家面前根本没有豪横的资本。

所以，卢蒙受了气，也只能憋着，这就是拉美西斯帝国的上下尊卑，顶多在背后骂两句，可人家说什么你就要干什么。

恼火的卢蒙进了大寨，逮住一个在寨中乱跑的肥胖奴隶兵，上去就是两巴掌。

“你他妈跑什么？北面的重骑兵又没过河，你怕什么！？”

肥胖的奴隶兵看见卢蒙身后跟着的亲兵，又看见对方甲胄上的军衔花纹，立刻就跪下给了自己两巴掌。

“总管大人，仆是新来的，前几天您弟弟亲自领兵抄的家，仆的妻子也都送与他了，他答应仆安排一个奴隶兵后勤的官儿……如今初上战阵，实在是心慌难安，还请总管大人看在仆散尽家财，为拉美西斯效忠的份上，饶恕仆这一次。”

肥胖的奴隶兵原本是赫卡城内的奴隶商人，原本一直在拉美西斯腹心走商，这次来赫卡城进货，没想到货没进成，反倒是赶上了北方战事，直接被抄了家，现在身在军中，一时口不择言，把能用的关系全都给抖露了出来，想求个活路。

卢蒙身后的亲兵一时表情有些不自然，他们中也有不少拿了此人钱的，此时被当众说出来，心中难免尴尬。

卢蒙看了一眼身后的亲兵们，没吭声，手扶上了刀把。

胖胖的奴隶兵看着不好，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得罪了人，赶忙膝行上前，双手握住卢蒙的右手，眼泪鼻涕齐出，用哀求的眼神望着对方。

卢蒙怔住，甩脱了胖奴隶兵的手，在对方恐惧惊骇的眼神中，却最终只是抿了抿嘴，而后绕过了此人，转进了自家弟弟的营帐。

“你运道好，遇到的是卢蒙总管，赶紧起来吧，去后面收拾收拾，别再在寨中乱跑了！”从胖奴隶兵身旁经过的卢蒙亲兵好意提醒，他收过对方的贿赂，此刻也算报答了。

“多谢卢蒙总管恩典，多谢卢蒙总管恩典。”胖奴隶兵此刻才恍如梦醒，冲着空气连连叩首，而后连滚带爬的跑回本部帐中去了。

看见卢蒙进帐，卢格也是慌忙来迎，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卢格，你在搞什么？为什么压制不住营寨中这些人，我给你的那五千老卒干什么用的？”看见卢格，卢蒙就气不打一处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喝骂。

“大哥？”卢格傻眼了，他被骂的有些懵圈。

“前几天我带你去抄家，默认你敛财，是希望你能从中学到点东西，用这些钱去疏通上下，培养自己的亲众。”卢蒙摘下头盔，一巴掌呼在弟弟脸上。

“敛财就算了，为什么还卖官？后勤官这种要职也能乱卖的吗？你不怕什么时候被人从后面捅刀子？”

卢格脸上浮现一个巴掌印，却只是低头一声不吭。

“你现在就领着我给你的老卒去弹压，把那些乱跑乱叫的奴隶兵给吊起来，还有你安排的那些官儿，我信不过，把他们给我领过来，我一并看过了再说！”

卢蒙本来想说把这些买官儿的都杀了，但想到刚刚胖奴隶兵哀求的眼神，又不由得改了口。

卢格此时才昂起头，眼眶微红：“大哥，此时寨中只有两千老卒，奴隶兵却足有五万，实在是控制不住啊！”

卢蒙刚坐下的屁股又弹起来：“兵呢？他们是我们的命根子，你把兵弄哪去了？”

卢格看着哥哥择人而噬的眼神，赶忙解释：“还有三千在城内帮总管大人运送财货，这几天抄掠得的钱，我们拿了三成，剩下七成都要送到总管府去。”

卢蒙听到这话，神情才放松了一些，他还以为弟弟求功心切，让奴隶建了浮桥送老卒过河了呢，要是卢格敢拿核心部众去填北方蛮子的窟窿，他一定会拿卢格正军法！

“大哥，我没那么傻，咱们这五万兵，只有七千是能打的，剩下的全是炮灰。”卢格此时忘记了被哥哥打巴掌的屈辱，凑上前邀功。

“这些又不是咱们的同族，他们的命算什么？带着他们来到泰拉的部落首领都死了，他们的命就更贱！”

“总管大人那边我打点好了，送去的都是好货，他亲口答应我，此次北扫之后，我们可以优先挑选奴隶和战利品。”卢格眼神兴奋。

“北面那些温驯的野猪、那些骑兵身上的重甲，那可都是好东西，大哥，这波要是吃下来，咱们说不得也能讨个要塞总管做做！”

看着越说越来劲的自家弟弟，卢蒙心中的担忧不减反增，北面蛮子身上的东西是好，可那是好拿的么？

于是，他只能挥挥手，让卢格先带着老卒尝试把营中的混乱给压下去，相比起朱祁镇画的大饼，他更希望自己能带着弟弟和七千同族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