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刘员外被杀案
第二章:刘员外被杀案
话说彭泽县有一户富商,姓刘,该家族一直垄断着彭泽县的中药材、上等丝绸、玉石的生意,所以非常富有,在乡下亦拥有上百亩良田。话说有一日,刘家的二姨太太上县衙告状,说自己的丈夫在家中突然暴毙,其身体多处有淤青,想必是被儿子打死的。
狄公听闻这二姨太太告状,便问道:“试问妇人言及凶手是老爷的儿子,请问有何凭证呢?”
二姨太太直接对狄公说道,老爷平日里经商忙碌,所以对儿子有时疏于管教,儿子于是不拘礼法,不懂得婚姻大事由父母作主的道理,擅自于邻家开靯铺的女儿勾勾搭搭。老爷得知后,大骂儿子,并逼儿子跪于祠堂中向祖宗谢罪。然儿子却并不收敛,和那女子的感情反而进一步升温。今天早上,下人们竟然发现老爷死了,老爷儿子也失踪了,所以来报官。
狄公听言,二话不说,直接带公差衙役和如燕,到刘员外家。仵作对刘员外进行了验尸,根据尸体的温度和僵硬程度,认定死者的死亡时间是昨夜子时左右。在尸体身上发现多处钝器击打的痕迹,狄公命仵作仔细检验击打处是否有红肿现象,而自己则封锁了整个刘员外府,将家中女眷和家丁、丫鬟全部挨个进行讯问。
家中的女眷和家丁、丫鬟都说,昨夜子时时,各自都已睡下,其中有一位丫鬟说自己大约在寅时左右听到了老爷家中摔碎东西的声音。狄公见一时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就下令将整个刘府封闭,严禁任何人进出。同时,贴出悬赏通告,能寻得刘公子或其相好女子者,可领赏银20两。为了对尸体进一部进行化验,狄公将员外遗体带回了县衙,保存于冰室中。
狄公再命仵作对尸体进行了一番勘验,仵作除了认为尸体上的伤是死后伤,因为钝器击打处没有发现红肿现象以外,再没有发现其它有价值的线索。
狄公于是不得不又回到刘府,向下人们打听起死者刘员外的一些情况,比如生活习惯、个人兴趣爱好、身体状况等。下人们有的说刘员外平易近人,对奴婢们一直比较宽松,也很少体罚奴婢;有的说刘员外平日里除了忙于生计外,也喜欢琴棋书画,特别是其画作,有一点的造诣。至于刘员外的身体状态,下人们一致说,刘员外有肺症,身体较弱,故经常需要进补一些滋补类药物。
狄公问及刘员外家的家庭成员情况,得知,刘员外一共取了三房,正室是李氏,大姨太太张氏,二姨太太陈氏,其中,正妻李氏生有刘家大公子——刘一,也就是二姨太太状告的那位大公子;大姨太太张氏只有一女儿,已出嫁到阮家;二姨太太则有一儿子名叫刘季。
正当狄仁杰在刘府调查时,突然外面传来声音,原来是刘家大公子回来了。二姨太太哭着闹着要求将刘家大公子拘捕候审,狄公觉得,刘家大公子目前还不能被定为嫌疑人,觉得没必要,但回过头来细想,又觉得如果不拘捕他,刘家大公子和二姨太太生出什么嫌隙来,万一出了问题,那可不好。于是吩咐手下的衙役:“来人,将刘一带会县衙,收押候审。”
自从狄公将刘一带回县衙,那二姨太太陈氏就再也没有闲着,气喘吁吁地跑到县衙来,又是击鼓啊又是哭啊闹啊什么的,非要狄公立即升堂,断刘一的死罪。狄公说,你先且退下,我给你安排一个房间,你就在这住下,方便随叫随到。
当天夜里,狄公与如燕亲赴牢中,审问刘一,刘一说,案发当天,他与自己私定终身之人毛氏一起在邻县赏花,不小心错过了时间,晚上想回来时发现城门关了,所以自己和毛氏一起租住在邻县城西的一所叫做“张家客栈”的客栈里,直到第二天才回来,这才被拘捕。自己根本没有作案时间。狄公说,那好,明天我去核实一下。
第二天凌晨,狄公、如燕带着刘一的画像,向邻县的张家客栈询问情况,客栈老板很明确地回答,看到过这个人住宿,住了整整一晚,而且还带着个年轻的女子。狄公心想,看来刘一说的话没有错。
狄公一时间没有了线索,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旁边的如燕看到了,心领神会地说:“叔父莫急,我觉得我们在刘府还是落下了什么线索,我们再去那边看看吧。”于是狄公和如燕又去了刘府。这时刘府的上上下下都被官差们软禁在家里,没有人走出刘府。
狄公在刘府转来转去,聚精会神地看着刘府的一切。突然,他发现了刘府的一个盛放药渣的地方,捡起来看,不由得大吃一惊。狄公心想,凶手是谁,我已经猜得七八成了;作案手法,我基本上已经确定了。
趁着太阳还没下山,狄公命令如燕带着衙役们满城寻找,有哪家药店看到案发当日,刘府的人在买了药。结果,一家张记药店的老板向狄公核实,案发当日太阳刚出山的时候,刘府中的婢女春儿在他那儿买了人参、鹿茸、山七、当归、川贝母等药材。狄公又命衙役继续摸排城中的药铺,结果李记药店的老板娘证实,刘家的丫鬟陈玲在他们那儿买了黎芦。
狄公于是开堂审判,当众宣布,由于刘一的定罪证据不足,只能先行释放。刘一回到府后,狄公派如燕暗中跟踪保护,一直到了刘府。
果不其然,当天夜里子时左右,一穿黑衣人的女子偷偷进入刘一所住的房间,准备行刺。说时迟那时快,如燕与那黑衣人交战,制服了黑衣女子,这时狄公带着衙役,点燃灯火,揭开黑衣女子的面罩,众人一看,原来是二姨太太。
二姨太太被捕后,狄公将其带入县衙,押入大牢。二姨太太在牢里大喊:“狄公,你就是这样的狗官么?你抓捕好人,放纵奸人,你这样的人,居然也配为世人称呼为神探?”“到底谁是奸人,谁是好人,明日升堂便可一见。”狄公答道。
第二日,狄公召集众人,公开审判。狄公一拍惊堂木——“大胆奸妇,你欲霸占财产,竟谋害亲夫,然后到县衙诬告刘家少爷。在本县令释放无罪的少爷后,你又行行刺之举,还不快快招来,免得皮肉受苦。”
二姨太太见此情景,破口大骂:“狗官,你也配神探的称号?你说的都是空口无凭,我为什么要谋害老爷?谋害老爷的是大公子,他因为与那女子行苟且之事,不想老爷插手,所以打死了他爹,这与我何干?至于我要刺杀大公子,还不是因为你这狗官包庇罪犯,我不得不用我个人力量杀了他,替我夫君报仇血恨。”
狄公见此情景,便将昨日取得的药渣拿来给大家看。
“前代医贤早已知道,药材有十八反、十九畏之说,就是说有些药材不能合在一起服用,否则,必死无疑。我在这副药渣中同时发现了人参和黎芦,就知道,老爷定是死于这副药物。昨日我调查了药店,知道这药材都由你手上的婢女从张记药房、李记药房购得。现可传这两家药店的药房作证。”
“狗官!我夫君分明是被刘一打死的,他身体上有明显的击打痕迹,你却说他服药而死,我看你是存心包庇真凶吧!”二姨太太说到。
“你别急,我先让仵作来和你讲讲道理。”狄公向仵作示了一个眼神。
“根据验尸格目,死者全身多处遭钝器击打是实,然这些伤口都是死后造成的。因为生前遭人击打,会导致血管破裂,血液在血压下渗出,会使相应部位泛红。而死后人的血液不再流动,所以击打后就不会泛红或者红得没那么厉害。刘员外的尸体,正是后者。”
正在这时,张家和李家药铺的老板、老板娘也已被传到公堂之上,二人均指认出春儿和陈玲分别是当日人参、黎芦的购买人。狄公下令二人退下,将春儿和陈玲带上堂。
二人未经刑讯,即指认是二姨太太让其购买的药材。原来,二姨太太只给春儿说要购买人参等一干药材,未提及黎芦,而给陈玲只谈及购买黎芦。加之二人对药理并不了解,所以二人万万没有想到二姨太太有谋害老爷之心。
“陈氏,你现在还有话可说?你为了让你和你未长大的儿子独吞老爷家业,便设计害死老爷,再顺便将杀人罪名加在大公子身上,想要一石二鸟除掉大公子,这样老爷的家产都是你的。你现在还有何话可说?我劝你老实招供,否则严刑伺候!”
二姨太太在做这事的时候就已经下定了决心,一但被官府查出,宁愿死于棍棒之下,也绝不招供。于是,她拒绝招供。狄公不得已,只好让衙差给她上了拶子。二姨太太在拶刑下被整得死去活来,但就是不愿意招认,任凭你怎么用刑。狄公下令将陈氏收押大牢中。
就在狄公为二姨太太拒绝招供一事烦恼之时,听闻皇帝武则天微服巡访,来到了狄仁杰任职的彭泽县。狄仁杰于是慌慌忙忙地做了迎接皇帝的准备工作,没想到皇帝来得非常快。君臣二人经过一番交谈,谈到了刘员外的案子。皇帝问狄公,陈氏杀人是否属实,证据是否可靠,狄公说证据确凿,然陈氏死活抵赖不愿意招供。皇帝说:“难道犯人犯了法不招认,就不能受大周律法制裁了吗?我朝一贯以儒家治天下,讲究父慈子孝、夫妇和睦,而此案凶手竟然杀夫害子,岂可让其逍遥于法外?给我斩了!”狄公说:“谢陛下恩典。”
于是,第二天陈氏即被押往法场处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