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恩仇几笔结旧事
——“我们帮他不帮?”
——“为何不帮?”
赵枫笑了一声道:“陈兄弟,你我自小相识,中间虽有几次冲突,但我还是有几句话要说。听说朱元璋罢免你军中之职,遣你回乡,此事可是真的?”张颖道:“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快把路给姑娘让开。”赵枫道:“看来多半便是真的。既然陈兄弟不为他所容,何不来我们大都招贤馆,为朝廷效力?”陈锐不由得失声笑了出来:“亏你说得出你我自小相识这等话,连我一直喜欢什么厌憎什么也不知道。我生平最恨的,不是残暴卑厉的蒙古人,便是助纣为虐、不知廉耻的汉人。你们六人全占。废话少说,动手吧。”持剑在手。格勒达道:“赵师弟,还废什么话?快快动手。”赵枫叹气摇头,抽出安稷锏,迅向陈锐击去。
张颖眼疾手快,横刀架开这一击,随手向格勒达劈去,格勒达接下这一劈,随后又使锏反击张颖。另一边封辰修等四人同时向陈锐攻来,刀剑短斧齐向他身上招呼,陈锐一跃而起,四人扑了个空。陈锐以那日断剑林中与五行将相斗的招术齐攻四人,右手长剑刺向雷厉明,右手掌击典行山,左腿踢向封辰修,哪知四人毫不闪避格挡,竟出手硬挡,于承羽单刀直劈陈锐左肩,雷厉明和典行山分别出掌分击他左右两胁。陈锐身在半空,挑剑挡开于承羽劈来的那刀后无暇闪避,受了这两掌。
陈锐接了这两掌后,只觉内息翻涌,胸口一阵剧痛,他按陈平关梦中所授之法稍作调整,这才恢复。他心下疑惑,于承羽和封辰修的武功都远低于自己,那日在莆田见到雷厉明和典行山也是武功平平,怎么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武功内力竟精进如斯。
另一边张颖以一敌二,也是难以支撑,张颖同样感觉到了赵枫和格勒达的武功比之嘉兴一战又深了一层,当时的疑虑再次浮上心头。心思一转,手上动作便慢了许多,一个招架不及,右腿膝窝被赵枫抽了一锏,支撑不住跪在地上。另一边陈锐以一敌四勉强支撑,见到张颖受伤,微一分神,手臂让于承羽刺了一剑,身后雷厉明以双斧锁颈,封辰修出腿勾绊,将陈锐仰摔倒在地上。陈锐刚要挣扎起身,典行山长剑也架在他颈上,另一边张颖后心也被格勒达以锏指着。
赵枫笑道:“陈兄弟、张姑娘,我们招贤馆的武功如何啊?比之你们那五行剑法,还有少林功夫,又如何啊?”张颖“哼”了一声道:“以六围二,胜了有何可炫耀?”赵枫又走过来,低头对陈锐道:“陈兄弟,你也看出来了,入我招贤馆,武功自必勇猛精进。更何况你武功本强,虽说数次与我们作对,但馆主为人大度,定会更加看重你的。”陈锐寻思,自己自习武以来,武功进境自快,但每次遇见赵枫和格勒达,他们的武功进展速度相较自己竟也紧追不舍,自是钟铁龙加以指点传授之故。自己虽未与他交过手,但他武功高深之极自可得知。便道:“怎么说我也是汉义会的盟主,加入招贤馆后,馆主必须以上宾之礼相待。”赵枫道:“这个自然。”伸手取他长剑。
陈锐苦思脱身之策,想施缓兵之计,但此处深林之中,又有什么救兵能到?何况赵枫和格勒达又不是傻子,从适才的话中便可瞧出,他丝毫时间都不给自己留,但若自己舍命相拼拖住六人,便可给张颖争取时间。于是不等赵枫的手触碰到自己的剑柄,手腕一抖,便划伤了赵枫手指,未等他反应过来,腰背用力,一脚踢翻雷厉明,站起身来叫道:“颖颖快走。”张颖知他何意,但又如何能够同意?使刀挑开背后格勒达的朝圣锏,便过来相助陈锐。
赵枫又惊又怒,左手持锏,击向陈锐后背,张颖挥刀挡开,但顾不得格勒达刺向自己的一锏。忽听“叮”一声轻响,格勒达的朝圣锏被荡开尺余。林深处跃出一人,身林高大,身披红袍,背上背了柄长剑,手里把玩着几粒石子,走上前几步,抛去手中石子,拔出背后长剑,说道:“小王爷,赵公子,我们又见面了。”八人齐向他望去,却是霍闭同。格勒达冷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吃里扒外的三性家奴霍大侠。”霍闭同大怒,使逆鳞剑直向他刺去,格勒达使锏挡开,正要还击时,林中传出一阵笑声,这笑声诡异谲怪,闻之令人毛骨悚然,寒意立起,不过只传出片刻,林中便有一黑袍之人走出,身材瘦长,腰间悬刀,正是隋圣武,隋圣武道:“小王爷此言差矣,我兄弟与钟馆主,只是拿钱办事而已,何言吃里扒外?”赵枫道:“若说你们是三姓家奴,又有何冤?”此时林中又走出两人,一人黄衫大斧,一人绿衣长弓,正是晋华仑和穆立亭。穆立亭道:“自然不冤,赵公子想说什么便说什么。”这话虽说得软弱,但赵枫见敌方又多了两人后不由得心慌,强作镇定地道:“那你们如今又在拿谁的钱办事?”格勒达跟着道:“不管拿谁的钱,都别耽搁我们办事。”只听林中一人道:“我兄弟现今遵从自己内心办事,小王爷有何见教?”这两句话说得中气充沛,声振林木,飞鸟皆惊。那人从林中走出,身穿黄袍,手提铁锤,正是屠志容。
格勒达等六人见五行将齐现此处,多半是冲着自己来的,却不知此处林深地远他们如何找到。六人虽知自己武功大进,但也只是以六打二围攻陈锐张颖时能占得便宜,可此时人数上少了一个,论武功对方任何一人都比自己方高强。赵枫心下不甘:“等了一个多月才找到他二人落单的机会,哪知撞见这五个丧门星,该如何是好?馆主另有要事,今日作罢便了。”打个哈哈道:“我们正和陈盟主商议合作大事,况且我们乃旧相识,你们不与我们合作,难道不许我们另请高明吗?”穆立亭笑道:“笑话,陈盟主何许人也,乃是襄阳陈平关老先生之孙、泉龙派掌门的高徒,汉义会的盟主,怎么会与你们共讨大事?”晋华仑道:“现在不走等你爷爷拿斧头劈你么?”举起连齿斧便要劈下,雷厉明作势便要上前与之相斗,赵枫拦住他,向晋华仑等道:“如此,各位,后会有期。”收锏于腰,与格勒达等离开。屠志容道:“赵公子,小王爷,我们来日沙场再见。”六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陈锐对屠志容道:“今日多谢各位解围。”屠志客道:“举手之劳,陈盟主言重了。”陈锐问道:“屠兄是如何得知他们会在此围堵我们?”穆立亭道:“那日汉军军营外与陈盟主相别之后,我兄弟便北上大都,暗中观察招贤馆中动向。那日钟铁龙收到一封信,便是那赵枫派雷厉明送来的,信中赵枫说,他们自离开莆田后便在康郎山附近留守……”陈锐道:“他们一直都在吗?”穆立亭道:“信中之意便是如此。”陈锐握住张颖的手,心想自己自那以后在军中的动向他们都一清二楚,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穆立亭续道:“准备在陈盟主和张姑娘落单之时出手。他们信中说如果陈盟主和张姑娘不肯加入招贤馆便下杀手。”霍闭同道:“我们知道他们必有意不利于你们,便等钟铁龙回信,一路跟着雷厉明找到他们,知道他们要在你们回乡路上出手,这才在此时出现,将他们逼走。”陈锐道:“多谢几位月来暗中相护,若非如此,我与颖颖多半已命丧敌手了。”隋圣武道:“陈盟主也不必客气,你我皆是同心反元,此举为破他们奸计而已。”张颖道:“这些人也真是歹毒,咸宁已是洪都襄阳半程,他们偏等在此处下手,便是我们孤立无援,无处寻救兵。”五人点了点头道:“这一招确是歹毒无比。”陈锐道:“五位,天色已晚,不如先找客店住下,明日随我回襄阳,让我一尽地主之宜如何?”霍闭同道:“多谢陈盟主盛情邀请,我兄弟另有要事在身,就不多叨扰了。”屠志容道:“正是,赵枫六人今日偷袭失手,必不甘心便回大都,中间必定另生奸谋,我们暗中跟随,也好应对。”陈锐点点头道:“那五位诸多小心。”五人向陈锐张颖抱拳道:“陈盟主、张姑娘,保重。”随后转身离开。
陈锐与张颖也进城找客店住下,第二日一早出发,午时之末便进了襄阳城。回到故居,见尘垢积深,蛛网久结,院中荒凉破败,陈锐与张颖相视一笑,放下行李,准备取扫帚打扫干净,却发现扫帚也已腐败发霉,两人只好去城里买了两把回来,另外房中破旧的、损坏的、丢失的物件一应购置齐全,回来好好打扫了一番,等到收拾停当,天色已晚,张颖本想回父亲故居继续收拾,但摸了摸饿了很久的肚子,陈锐笑道:“走吧,我带你去吃点什么。”
二人来到樊震方的酒馆,樊震方见他二人到来,忙放下手中的东西相迎,说道:“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陈锐道:“今天下午便到了,叔父和婶母一切都好吗?”这时樊震方的妻子也出来,说道:“都好,我们都好着呢。”说张颖道:“大姑娘又美了不少。”张颖红着脸道:“多谢婶母。”
樊震方找到一张空桌让两人坐下,随后与妻子整治了几道菜,倒了酒端上来。桌上樊震方夫妇听陈锐张颖在朱元璋军中的事,说到惊心动魄处就樊震方也心中一惊,但看着两个好友的孩子竟在军中历练一番,此刻衣锦还乡,他心下欢喜,便如看着自己的孩子一般。四人畅淡酣饮,直至深夜。陈锐张颖从酒馆出来,两人都醺醺而醉,陈锐便让张颖住在自己家,安排她在母亲卧房睡下后,自己则去自己卧房和衣而睡。
第二日一早,张颖醒得较早,便去集市上买菜,待到陈锐醒来时,张颖已做好了饭菜。陈锐向她一笑,张颖也报之一笑。饭罢,张颖刚要去父亲故居收拾,忽见门口来了两名青年,一人青袍,一人红袍。红袍那人道:“请问陈少侠、张姑娘在家吗?”张颖不知此人是谁,但见青袍那人稍有面熟,而青袍人却认出了张颖,说道:“张姑娘,陈兄弟在何处?”张颖尚未答话,陈锐听到门外有人说话,走出出门来,见这二人原来是文飞华和荣辰复,上前道:“原来是文兄和荣兄。二位到访,有头远迎,不知有何贵干?”原来荣辰复与张颖曾经见过一面,才认出她来。
文飞华从怀中取出一纸信笺,交到陈锐手上,说道:“这是本派与慑地派掌门所写的信,派在下与荣师兄交于二位。”陈锐问道:“是易前辈与闻前辈?”文飞华与荣辰复同时道:“不是,是师祖。”陈锐了然:“原来是赤风将军与青云元帅。”荣辰复道:“信已送到,我们就先告辞了。”与文飞华转身便要走,陈锐道:“二位留步,何不在舍下盘桓几日?”荣辰复道:“多谢陈兄弟盛情相邀,不过我与文师弟另有事在身,就不多叨扰了。告辞。”便与文飞华转身离开。
陈锐与张颖回到屋内,拆开信封,见里面写着:
“陈锐少侠、张颖姑娘亲启:早闻劣徒黄金才、白智空行事卑鄙,居心巨测。为一己私心,残害他人,致使陈友张辰大侠、陈夫人青年惨死。今愚兄弟重见江湖,门中事务杂冗,百废待兴,近日方毕,即问两劣徒二十年前之罪,现今白智空、黄金才于当年之罪悉数供认。至若处置之道,当由二位定断。老朽于坤雷殿终日开门扫座相候。”
陈锐知道坤雷殿是慑地派总务,说道:“看来吴前辈和徐前辈救回易先生和闻先生了,我们何时启程?”张颖道:“这会不会是白智空与黄金才的计谋,请君入瓮,再合围除了我们。”陈锐沉吟片刻道:“他二人就算要除我们,也不必损他师父清誉。况且我们和凌天、慑地两派同心抗元,他们没有除我们的必要。”张颖又问:“两派无除我们之心,只怕白、黄二人有杀我们之意,若是他们向我们出手杀他们,便要先下手杀了我们以绝后患。”陈锐道:“颖颖,你怕吗?”张颖笑道:“怕是不怕,只是觉得,父母之仇未报,你我都白白丧了性命,岂不枉然?”陈锐道:“那你觉得,你我武功,比之凌天、慑地两派中人如何?”张颖道:“师父说自从我从少林寺回来后,武功便隐隐与他相同了,后来又在军中历练,多半便比师父高了些吧。师父和凌天慑地的易先生、闻先生不分之下,但若比之黄金才和白智空多半能高出一筹,若是让我与白智空,黄金才相斗,多半也能斗个旗鼓相当。至于锐哥你嘛,雨林中以一敌七不落下风,带伤应战五行将仍能全身而退,习了内功后武功更是能独伤艾景冥三名高弟,只怕不用我多说了吧。”陈锐笑道:“那依你之言,我们二人对黄白二人,是必能杀了他们吗?”张颖嫣然一笑,说道:“那就看你帮不帮我了。”陈锐道:“好,既有必胜之心,那我们还怕什么?明日启程如何?”张颖笑道:“都依你的。”
随后二人去张辰故居收拾房间,第二日一早出发,向坤雷殿而去。到得晚上,已至坤雷殿外,二人当晚在一家客店住下,到第三月上二人携书信刀剑便去坤雷殿。到得门口,陈锐感慨万千,两年前自己穷困潦倒,只能自己孤身一人寄宿在高霸天家,与坤雷殿近在咫尺,可始终未踏入此门一步。而现如今自己成功大进,又是汉义会盟主,不禁叹了一口气。
张颖上前敲门,一名弟子开门,见了二人,说道:“是陈少侠和张姑娘吗?二位请进,掌门与易前辈等侯多日了。”二人随那名弟子进入坤雷殿中,穿前厅,入正堂,见堂中坐着两名老者,正是吴破风与徐克云,两派弟子分列两侧,吴破风与徐克云见他二人到来,起座相迎,陈锐与张颖上前拜倒:“拜见两位前辈。”吴徐二人将陈锐张颖扶起,吴破风道:“二位少侠久违了啊,上次高宅初遇便见二位风采,实乃少年英才,后听闻二位在鄱阳湖之战中大立战功实让老夫羡慕不已。”徐克云也哈哈笑道:“当今还是看你们这些小辈的了,我们老的不行喽。”陈锐谦道:“前辈过奖,我兄妹能有今天,都是靠着武林中的前辈扶持的。”徐克云请二人入座,张颖问道:“二位前辈想必是去过大都了。”吴破风道:“正是,我们二人带领本派弟子前往大都,暗中打听,金青和智远果然被钟铁龙的手下劫去,以他们为质挟持本派与慑地派弟子。我们初时本想直接进去救他们出来,但想既然能将他们关押在招贤馆,那钟铁龙手下定是武功高强者甚众,单一个钟铁龙便是难缠,更何况他手下那些高手。”陈锐问道:“那后来如何了?”徐克云跟着道:“后来我们派人进去打听,却听说了一件大事。”陈锐张颖齐问:“什么大事?”徐克云向一名弟子道:“辰巨,你来说说你听说了什么。”
段辰巨站起来,说道:“钟铁龙与手下正商议一件奸计。赵枫说:‘馆主,那日您派晋华仑与穆立亭带领凌天、慑地两派弟子围攻陈锐,至今未回。’那小王爷格勒达道:‘霍闭同火并四君子,隋圣武去莆田劫持张颖,他们也没回来。’钟铁龙说:‘听闻吴破风与徐克云重出江湖,多年便是他们干的。五行将的去留不必在意,我原没打算一直留着他们。’又一钟铁龙手下问:‘馆主何意?’那孙先生说:‘馆主之意,乃是我们以他们之手与陈锐为敌,就算不在我们手下办事,他们也不会与陈锐为伍,定会互相争得你死我活。’众手下恍然大悟,均称赞钟铁龙手段高超,钟铁龙又说:‘既然霍闭同办不成事,那老夫便亲自去。’随后便令赵枫和格勒达前去火并四君子,自己与那孙先生伺机突袭少林寺。”
陈锐道:“那孙先生原来早就投入钟铁龙座下。”吴破风疑道:“孙先生?是哪个孙先生?”陈锐道:“便是孙猛先生,旋灵派的掌门。”徐克云道:“那也未必是后投入钟铁龙座下的。”陈锐张颖大疑,同问:“此言何意?”徐克云示意段辰巨继续说下去,段辰巨道:“本派封辰修、泉龙派于承羽以及汉义帮雷厉明都是他安插的眼线,平日里不动声色,只与招贤馆暗中传信,以透露反元的消息,直至大事将成时才出手。至于旋灵派典行山,多半一直跟着他了。”陈锐倒吸一口凉气,心想他潜伏这么多年,连师父都没有发现,他若是想暗中害自己……转念一想:“自从师父派我去武昌,当上汉义会盟主后,便始终被蒙古人针对,想来也是于承羽报的信了。”只听段辰巨续道:“自围攻高宅一役之后,钟铁龙便召回他们四人虽说武功不高,但渗透跟踪传信的本事却是一流。他们还以‘风雨雷电’四神之名自称,据说是天上四神,定胜人间五行,便可克制五行剑法。”陈锐哑然锐笑,随即正色道:“上次交手,发现他们武功确是平平,不过手段倒是不容小觑。”段辰巨道:“后来我们趁钟铁龙等前去火并四君子,突袭少林寺时,闯入招贤馆,救出师父与易先生。”陈锐张颖都点了点头。
吴破风道:“二位前来,想是为了信中之事了。”陈锐也不多言语,只道:“正是。”吴破风叹了口气道:“劣徒犯下这等大错,全是我管教之失,老朽实是惭愧啊。”徐克云也道:“是啊,我慑地派出了这等事后,也无颜面对陈少侠与张姑娘,乃至武林各派了。”张颖道:“二位前辈找我兄妹前来,想必不是说这些事的吧。”吴破风道沉吟片刻,说道:“金青,带他们去吧。”徐克云见吴破风放话,也对闻智远道:“智远,你也跟着一起。”易金青与闻智远应了,对陈锐张颖道:“随我来吧。”
二人随他们从正堂后门出去,绕过练武场与花园,走进西首一间厢房,见房中榻上坐着一名中年汉子,背对门口,见有人进来,转过身来,却是黄金才。陈锐见他形容憔悴,身形枯槁,既不似当初在陈友谅麾下时精神矍铄,也不似在高宅时狠辣阴骘,想是在此受罚悔过,身体和内心都经受了极大折磨。黄金才见他们到来,站起身来,对陈锐道:“陈少侠,当年绑架、误伤你母亲,至今在下悔恨不已。若是你心中仍有仇怨之意,那便动手吧。”陈锐冷笑道:“你说我对你还有没有仇怨之意了?少林寺的重智大师劝我且放个人恩怨,我忍的这些年你知道可有多难受?你可知我母亲中了你那一刀之后又有多难受?”黄金才闭目不语,安以待死,陈锐对易金青道:“易先生,烦借纸笔一用。”金青打开抽屉,取出纸笔,陈锐接过,在桌上写了母亲的牌位:“襄阳陈夫人郭茹之位”,供在桌上,随后缓缓拔出长剑,陈锐回想多年来,母亲含辛茹苦将自己抚养长大,眼着自己将有归处,谁知下场竟是惨死于此人手下。现今自己长剑只需轻轻一送,杀母仇人便会伏诛,可此时却不知为何下不去手,心想:“佛言道:冤冤相报何时了,今日我杀了他,日后他的弟子难保不再来找我报仇,现下打不过我,十年二十年后未必杀不了我,到那时我的儿女再找他们报仇……可若不报仇,父母还有张叔父的在天之灵会安息吗?不,他们一定会让我和颖颖做个侠义之人,绝不可趁人之也。”此刻张颖与他心意相通,陈锐抛下长剑,与张颖各出一掌,分击黄金才胸口与后心。黄金才中了这两掌,只觉脏腑翻转,经脉逆行,喷出一口鲜血。陈锐与张颖知道,他中了这两掌后,全身武功尽失,已无法加害于人,如此,也算是给郭茹报了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