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少女
一片虚幻的光晕之下，米伽勒看着面前璀璨夺目，仿佛连通了天地两极的黄金巨树，眼中满是震撼之色。
他的脚下是连绵不绝，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黑色土壤。
米伽勒脑海中突兀的浮现了一个词：“污秽的息壤。”
空气中弥漫着衰败的气味，远方却又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黄金巨树下，有各式各样的甘泉美果、奇珍异兽，令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米伽勒又在原地转了一圈，将这方世界纳入眼中，他看见头顶的天空铺着一片绯红，明亮却并不刺眼，柔和地像是故乡的月光，水泻一地。
东南西北则被浓厚的、不断扭曲的黑雾所笼罩，那黑雾给米伽勒的感觉宛若是水井的深处，人性中最经不起考验的底线，邪恶非常。
强压下脑袋中升腾起的种种不堪的想法，米伽勒皱着眉，喃喃自语：“我这又被干到哪里来了？”
“地狱？冥界？还是老家的酆都？”
米伽勒停下思考，他深知纷杂的思绪就如根根藤蔓，只能将人束缚的寸步难行，唯有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这样想着，米伽勒将目光投向黄金巨树之下，所有生灵环绕之地——那个好似玉石般光滑的洁白王座。
可当米伽勒刚刚抬起腿，迈出第一步时，那远方的黄金巨树不断生长蔓延，遮蔽大半苍穹的荧光枝桠从分叉的顶端，突然开始燃烧。
赤红中带着金光的烈火无情的吞噬起巨树，冲天而起的火光很快就将绯红冲淡，进而是更加霸道，更加夺目的赤金色占据了米伽勒的视野，带来无与伦比的视觉震撼。
霍然之间，米伽勒心有所感，脱口而出：“世界……在燃烧。”
他很快稳定下情绪，多想无益，不如行动。
只是这一次他改走为跑，仅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便已来到正在燃烧的黄金巨树之下，洁白王座之前。
等到走近时他才发现洁白王座上坐着一个娇小的身影。
那是一个柔软且美好的少女，她的皮肤白皙通透，长长的头发像是蜿蜒的银色河流漫过王座，铺在地面上，闭着眼睛，同样雪白的睫毛微弱的颤动着。
她的衣着简约，柔弱的娇躯仅穿着一身厚重的宗教式长袍，血红与穗黄是这件衣服的主色调，树梢一般的繁密纹路绘制在长袍的表面，像是在生长、攀爬。
清新的花香中，米伽勒俯看王座上的女孩。
她的年纪估摸着也就十三四岁，精致的小脸面无表情，身体靠着石座，像是一具尸体沉眠着……直到终点。
他踩在丰饶的土地上，困惑的皱起眉，“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在这儿？”
就在不知不觉的时间流逝中，火焰已经烧到黄金巨树的树干底端，也就是王座前。
米伽勒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灼热。
“好烫！”
米伽勒被飞溅出的火星烫到手臂，他吃痛一声，正要向后退去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祈祷声。
“蓬莱……蓬莱……蓬莱……”
中文……听到这熟悉的名称，熟悉的语言，米伽勒瞳孔一缩，不断扭动脖子，想要寻找声音的来源。
却在这个时候，方才一直紧闭双眼，端居于王座之上的少女有了动作。
“嗯哼……”白发少女蹙起好看的眉头，发出一声梦呢。
紧接着，从地面钻出无数铁黑色的荆棘，沿着她的脚踝，继续向上钻进长袍内，蔓延过小腹，爬上了胸口，缠绕住锁骨乃至脖颈，让荆棘的尖端嵌入体内。
鲜血溢出，浸染了衣袍，荆棘轻微的扭动着，不断吮吸少女的血液。
随后天空又蒙上了一层绯红，压过火光，奇迹的是地面上的烈焰也渐渐变小，像是被压制了一样。
米伽勒看见这一幕忽然有所联想，“难不成这天上的红光是这女孩的血染成的？”
他没来得及细想，原本安静的吮吸着血液的荆棘停下了动作，可能是少女的血不够喝了，也可能是它们想换换口味，总之，米伽勒被盯上了。
“我＊！”一句脏话脱口而出，米伽勒看着那一大群蟒蛇一样的黑色荆棘朝着自己爬过来时，感觉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然而这样的情况下，米伽勒依旧保持着冷静。
他很清楚自己跑不过这些荆棘，盲目逃跑只是垂死挣扎。
米伽勒看向一旁虽然虚弱不少但依旧还在燃烧的火焰，判断好火焰燃烧的范围，一咬牙，毫不犹豫的扎进火焰中。
结果刚跑一半，他的前方凭空出现一扇虚幻朦胧，铭刻着诸多神秘符号的门。
高迪侯爵的脸从中探出，刚好和米伽勒擦身而过。
时间在那个瞬间仿佛静止了，两人四目相对，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讶。
然后……
“呃啊啊啊！”
衔尾而至的无数荆棘迅速缠绕住高迪侯爵的四肢，像对待少女那样，将尖刺的部分嵌入他的体内。
在高迪侯爵的惨叫声中，铁黑色的荆棘无情的将它拖拽，拉到黄金巨树所在的地底。
“这会被分解成肥料的吧。”米伽勒嘴角抽搐，脑中掠过一个惊悚的想法。
结果下一秒，他眼前一黑，消失在了原地。
他走后，王座上的女孩歪着的脑袋仰起，缓缓睁开眼眸，沉默的盯着米伽勒消失的地方。
……
“你醒了。”
柔和却又淡漠的声音在米伽勒耳畔响起。
他一脸茫然的看着面前的一男一女，安静了好几秒。
“你是那个占卜师？”米伽勒回过神来，看着银发男子的着装打扮，微微皱眉。
“是我，很高兴我们又见面了。”男人轻轻颔首，“重新认识一下，我的名字是乌洛琉斯。”
米伽勒点点头，“挺好听的名字，不过……”他眯起眼睛，笑道：“能先把我放下来吗？”
米伽勒话音落下，乌洛琉斯身旁的美丽女子立刻打了个响指，随既那些将他裹成粽子的树根一松，他反应不及，跌坐到地上。
还好他是个皮糙肉厚的非凡者，不至于痛的叫出声来。
米伽勒面无表情的从地上爬起，目光扫过女子脸庞的时候，他能明显的感觉到女子对自己的幽怨。
那种幽怨不是一般的幽怨，那是跨越了数千年的时光，再看一个抛妻弃子的渣男的极致幽怨。
“什么情况？我们应该是初次见面吧……”米伽勒汗颜，暗自腹诽了一句。
在看到乌洛琉斯手里的大眼睛时，他的视线略微停顿，然后直截了当的说道：
“我在费内波特城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