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芸娘对男人,360度无死角的体贴
有人把《浮生六记》称作小红楼,甚至有人把红楼十二钗的优点集合到一块儿,全摊到芸娘身上。
这样的话,娶一个芸娘,相当于红楼里的姑娘全嫁了自己,这得多爽!不由想起西班式骑士唐璜式的浪漫与贪赖:我愿全天下的姑娘,组成一支玫瑰红的嘴巴,这样我就能一下子从南吻到北。
这嘴得多大!
《浮生六记》最早的推手当是俞平伯。
又是加标点,又是整理,又是发单行本,又是附年表,先后还写了两篇序。在俞老大人眼里,“《浮生六记》俨如一块纯美的水晶,只见明莹,不见衬露明莹的颜色;只见精微,不见制作精微的痕迹。”
这个,说得是不是太文艺了?
不文艺的说法是,作者坦承而又认真地把自己夫妇真我、真性、真闲、真情的夫妇之道诉诸笔墨,公之于众,这种夫妇之道,戳中了多少中国男人的痛点与痒点?
沈复夫妇的夫妇之道,不同于传统,或者说,不同于大家对那种传统夫妇之道的想像及刻板印象——还是那句话,中国文人写女人,不是写别家的,就是写公用的,反正不写自己家的,真正的敝帚自珍。所以中国一部诗词史,文学史,就是一部嫖客妓女史,文人骚客是也,文妓一家是也。日本一个叫斋藤茂的小鬼子,写了一本中国的《妓女与文人》,在中文版的序言里就老老实实地坦白,他就是读了李商隐的诗,才对中国妓女感兴趣的;他说,李商隐是中国最牛逼的恋爱诗人之一,像李商隐这样的中国士大夫,恋爱对象一般都是妓女……
小鬼子观察得对,中国有几个男人舍得把自家女人写成春风十里不如你的样子供隔壁老王们意淫呢?
加重大家这种刻板印象的,还有一些著名的圣人。比如孟子。《韩诗外传》载:
孟子妻独居,踞。孟子入户视之,白其母曰:“妇无礼,请去之。”母曰:“何也?”曰:“踞。”母曰:“何知之?”曰:“我亲见之。”母曰:“乃汝无礼也,非妇无礼。《礼》不云乎?‘将入门,问孰存。将上堂,声必扬。将入户,视必下。’不掩人不备也。今汝往燕私之处,入户不有声,令人踞而视之,是汝之无礼也,非妇无礼。”于是孟子自责,不敢去妇。
这个记载什么意思呢?就是孟子回家,发现老婆在屋里“踞”着。“踞”有两个意思,一是蹲着,一是伸开腿坐着——这些造型可参见《那年花开月正圆》里的女主周莹。周莹的站坐行卧,气得她那个傻白甜婆婆嘴都歪了三里地。这些姿式在古代都算不雅。孟子可不是吴聘那样的暖男,老婆出啥样儿都能惯着,孟大爷他是礼男呀,他的反应是,马上屁颠屁颠跑去报告自己的娘:娘呀喂,咱得休我媳妇儿啊。小淫蹄子她不成体统啊。这娘一听,味道有些不对哈:你们儒家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的,爷们上厕所都得咳嗽一声儿呢,你大老爷们跑人家闺房窗门口偷窥,是你非礼,怎么能是你媳妇的不是呢?老太太一番口舌,直说得这假正经的儿子哑口无言。
扶墙,啥都不服,就服圣人他娘。
还有一个版本,却不是“踞”,而是直接剥了孟子他媳妇儿的衣服。刘向的《列女传》是这样编排的:
孟子既娶,将入私室,其妇袒而在内,孟子不悦,遂去不入。妇辞孟母而求去,曰:“妾闻夫妇之道,私室不与焉。今者妾窃堕在室,而夫子见妾,勃然不悦,是客妾也。妇人之义,盖不客宿。请归父母。于是孟母召孟子而谓之曰:“夫礼,将入门,问孰存,所以致敬也。将上堂,声必扬,所以戒人也。将入户,视必下,恐见人过也。今子不察于礼,而责礼于人,不亦远乎!”孟子谢,遂留其妇。
这是圣人的新婚之夜。
圣人还没进屋呢,圣妇就先脱光自己,结果还遭新郎嫌弃了。跟人家芸娘粉颈低垂的看小黄书,境界差了十万八千里。搁我们现在,再有情趣,也顶多是在饭桌上给男人留个传说中的纸条:饭在锅里,我在床上。还有就是近来的电视剧,流行起了女人把男人当马、自己飞身上马的姿式,比如《欢乐颂》里的曲妖精,见了嗲赵就那么一个标志性动作,没想到《那年花开月正圆》居然也学了,我能说太违和了么?曲妖精娇小的身体,与现代的极简服装,biu的一声射出去,还有美感的说;周莹的牛高马大,和一身繁琐拖拉的古装,丑得我每次看到都扭头。好在就两次,再来我可受不袅。
相形之下,孟子这新娘,生冷不羁,流氓耍得太大,我怀疑孟子都吓尿了,才不敢进新房的。没想到孟妻反而理直气壮地找婆婆算账去袅——也不知道在新房光了多久。要是当晚就去找婆婆,也有些忒心急,要是光到第二天早上……啧,这不算白光了嘛。还得穿好衣服才能见婆婆。你瞅瞅你养的啥鸟儿子!还孟母三迁呢,迁来迁去,迁出这么个鳖孙。我都脱成那样了,他还不悦,不悦个啥哪。装圣人有这么装的么?孟母一听,味道更不对哈,于是对儿子一顿猛批,直批得孟子身许老婆心许儒——勉强把不要脸的女人留下。只是不知道孟子后来咋圆的房,是自己亲自动手脱老婆的衣服呢,还是干脆不脱衣服也能行?
替圣人发愁!
更发愁的是,圣人为嘛不写个《儒生六记》,好歹给全国人民的闺房之乐做个表率?
其实芸娘最可男人意的地方,并不在新婚之夜。而在另外两个事故——虽然男人们嘴上不好意思承认,从其它方面给芸娘扯了诸多如意之处,但在我看来,都是掩护。男人真正的痛点与痒点,在于芸娘对沈复的男性本位360度无死角的谄媚与迎合。
第一个事故。沈复有事需去吴江吊丧。芸娘说,去吴江必经太湖,阿想跟你一同去太湖游玩则个。沈复说,我可想你去哩,就是没有借口。芸娘说,就说我要回娘家。你先到船上等我,我后到。
这下两人可以随便玩了。沈复吊丧完毕,夫妇回来的时候,船泊万年桥下,日将落,晚霞满天,于是命仆人到船艄与舟子同饮,夫妇两个把船家女素云叫来,和他们一起黑灯瞎火——“不张灯火”的喝酒待月,射覆玩乐。
按沈复的说法,自己与这个船家女也算老交情:“有杯酒交,人颇不俗”。所以三人就互相调上情了。当素云用小拳拳捶打沈复的肩头时,芸娘戏曰:“只许动口,不许动手”。沈复更戏曰:“动手但准摸索,不准锤人”。于是芸娘把素云推到自己丈夫怀里,说请你摸个够吧——“请君摸索畅怀”。沈复说:“卿非解人,摸索在有意无意间耳”,“拥而狂探”那是农民才能干出来的——“田舍郎之所为也”。
芸娘太解风情了,绝对是陪夫狎妓、玩三P的节奏。特别可人意的是,调情到高潮时刻,芸娘自己先醉——真可能是装的。反正,她先回家了,独留老公和素云在船头继续尽兴。于是事故出来了,由于他们被父亲赶出了家门,这个时候正借居在朋友鲁半舫家的萧爽楼中,所以鲁夫人问芸娘:“前日闻若婿携两妓饮于万年桥舟中,子知之否?”陈芸答:“有之,其一即我也。”
这小娘们,多气度:老公携两妓喝酒,其中一个就是我!
巾帼英雄穆桂英都缺少的豪气——辕门外,三声炮,如同雷震,万年桥下走出来,我陈氏芸娘,头戴金冠,压三P,斗大的风流,震乾坤……乾是阳乾的乾,坤是女坤的坤!
你可不要以为,沈复会客气,剩下的时间只止于摸索。不会的,他不会辜负老婆的美意的,何况他这嫖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有关沈复嫖妓,以后再给大家讲。我这有吊胃篇,开胃篇,最后肯定得有倒胃篇。人生三观,有一观不同,对人就是一种颠覆。
这里我想强调的是芸娘的体贴。这分明是她替丈夫打野鸡做铺垫搞掩护。
你说这得多体贴的老婆才能做到?
你摊上过这么体贴的老婆不?
对男人来讲,这简直是锥心之问。
更体贴的是第二桩事故……。
欲知后事如何,且等下回吊你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