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期望
到了醉仙楼，三人却撞上了熟人——苏文琛和苏文玥兄妹以及沈小姐苏钰珊。三人在一楼吃饭，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苏文玥和人争吵了起来。
“真是冤家路窄。”沈颜嘀咕了一句。这几年沈颜和苏文玥打了不少交道，这个苏文玥明明看不上沈颜，却偏爱买她做的胭脂，两人起争执也不是一两次了。
“确实倒霉。”这次宋星然也表示赞同，但他说的不是苏文玥，而是苏文琛。
两人都在松鹤学院读书，苏文琛是文院第一，宋星然则是武院第一，于是学院学子们免不了拿两人作比较，比来比去，越闹越大，学院里比不出来，他们便了做个排行榜到街道上找人投票。
嗯，沈舒和沈颜都投了苏文琛，两人的理由是苏文琛性格比较好。
切，性格好？明明是看脸！
宋星然并不在意自己脸上的痕迹，反而在他看来，男人用不着那么好看，招蜂引蝶的，有什么好的！
“宋兄！”苏文琛看到了宋星然，特意过来打招呼，“宋兄也来吃饭？”
“不吃饭，难道过来做饭？”宋星然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
苏文琛被他刺怪了，也不在意，微笑着跟沈舒和沈颜打招呼：“沈老板和沈姑娘也在，好巧！”
“这是怎么了？”沈舒一看便知他们大概是遇到了麻烦。
此时苏文玥大概是交涉无果，气冲冲地过来了，抱怨道：“这醉仙楼的老板真是个死脑筋，非说二楼最后一间雅座已经有人订了，我看那人又没来，让他给我们，他非说一定会来的！你们说气不气人！”
沈舒向徐勉投去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莞尔一笑，说道：“他说的没错，我们一定会来的。”
醉仙楼的老板徐勉和沈舒是多年好友，每年都会留着位置给她庆祝。
“我就知道今年赢得一定是千金笑！”徐勉是个爽朗的人，也不多客套，直接说道：“好酒好菜已经备好，就等着给你们庆贺了！”
“原来是你们，”苏文玥看了沈钰珊一眼，厚着脸皮请求道：“可不可以把雅间让给我们？”
“文玥！”苏文琛出声阻止，“不可任性！”
“凭什么要让给你们？”沈颜看不惯苏文玥任性的样子，更何况，这是徐老板的好意，怎能让给别人？
“我又没问你！”苏文玥瞪着沈颜，不屑地：“你一个做小工的，还能替老板做决定？”
“那你还不是要用我这个做小工的做的胭脂！”
“那是我赏脸……”
“那这一季的‘雪鹅’……”
苏文玥一怒而起，“你要是不给我留一盒，我绝对砸了千金笑，你信不信！”
苏文琛无奈地苦笑，反正对自家妹妹这样已经见怪不怪了，只能向沈颜告罪，然后将苏文玥呵斥一番。这一回合，沈颜胜。
沈舒看向沈钰珊，只见她坐在座位上，因为过人的容貌被很多人肆意打量，确实也没法吃饭，于是问道：“反正我们也是吃饭，你们不介意的话，不如一起？”
这是个折中的法子，苏文玥请示了沈钰珊，沈钰珊不堪被扰，只得同意。
一行人一起上了二楼。
二楼环境雅致，徐老板让人上了最好的酒菜，还特意过来祝贺。
“原来今天是千金笑的好日子了，恭喜恭喜！”苏文琛举起酒杯，“我敬大家一杯！祝千金笑越来越好！”
“多谢！”沈舒说道；“大家一起喝一杯吧！”
“好！”沈颜也高兴地举起杯子，却被宋星然一把按下，斜了她一眼，推了个茶杯过来，说道：“喝不了逞什么强！”
沈颜突然想起去年她一杯倒，然后被宋星然背回去还吐了他一身的事，一时窘迫不已。
“不能喝酒的，都以茶代酒吧！”苏文琛也给苏文玥和沈钰珊换了茶水。
沈颜朝他感激地一笑，举杯和大家碰杯，然后咕噜咕噜地喝了一大杯茶。“千金笑一定会越来越好，一定会做出最好的胭脂！”
“最好的胭脂？”沈钰珊捧着手里没动的茶水，不屑地笑笑，“那可不是谁都能做出来的！”
这话在这种场景说出来显然不太合时宜，沈颜没忍住，反驳道：“别人不一定能做出来，但沈舒姐姐肯定可以，千金笑可是洛阳最好的胭脂铺！”
“那是你没见过更好的！你们这个小小的胭脂铺，若放在长安，根本不算什么！”
沈钰珊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若放在从前，沈颜定要骂回去，但是现在她要向沈舒学习。只能忍着怒气问道：“那你说，你认为的好胭脂铺是哪家？”
“最好的当然是长安的沈氏胭脂行！”沈钰珊骄傲地说道：“沈氏胭脂行可是长安最大的胭脂行，曾经做出过名动天下的胭脂‘绝世’，那可是公认的最好的胭脂！”
沈颜一时语噎，那款传闻中的胭脂她也从胭脂师傅那里听说过，听说能让使用的女子瞬间容颜焕发，美艳无比，但那款胭脂已经消失很久了。
“沈小姐，”沈舒突然开口，一向挂着温和笑容的脸也变得严肃起来，“沈氏胭脂行已经传承上百年了，每一代沈氏子孙都兢兢业业、恪守本分，以制作出品质上好的胭脂为己任，秉持勤奋谦逊、精益求精的态度。最好的胭脂那是世人给予的称赞，不是让沈家人拿来吹嘘的！”
“你……”沈钰珊被沈舒的态度吓到，但她本身对于胭脂行了解不多，所以并没有听进去，反而觉得在众人面前被下了面子，脸色十分难看。
沈舒又说道：“这世上并没有什么最好的胭脂，既然有人能做出来那样的胭脂，那迟早也会有人做出更好的胭脂。”
沈颜心中一震，虽然她还差得远的，但不知为何，听了沈舒的话，心中竟涌起了满满的期望。
见场面安静了下来，苏文玥想找些话题，也想要缓和下气氛，绞尽脑汁才开口道：“沈小姐，上个月我不是送你一盒胭脂吗？你喜不喜欢呀？”
“嗯，挺不错的。”沈钰珊以为可以借此打击一下千金笑，脸色好了一点，却没想到，苏文玥立即兴奋地说道：“我没告诉，那就是千金笑的！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固，沈钰珊再也忍不住，冷哼一声，直接起身拂袖离去。
苏文玥手里的鸡腿都吓掉了，一脸懵懂地问道：“怎么了，我……我又说错话了？”
苏文琛无奈地摇摇头，将鸡腿塞回她手里，“快吃吧，吃完回去跟娘汇报。”
苏文玥脸色一变，她最近正在跟她娘学习管家理事以及如何打理人际关系，洛阳的贵女中唯一没跟她撕破脸的就只有沈钰珊了，这还搞砸，回去肯定要受罚！
她突然觉得，手里的鸡腿顿时不香了！
和苏文琛兄妹分开，又送了两位师傅离开，沈颜才忍不住将心中的疑问问出来，“沈舒姐姐，为什么你对沈氏胭脂行那么了解？而且，你也姓沈……”
沈舒拍了拍她的头，无奈地笑笑：“我和长安沈氏还真有些关系。”
长安沈氏，做玉器、胭脂生意起家，后来被钦定为皇商，最风光时，皇室甚至将公主下嫁沈家。这位下嫁的公主便是沈钰珊的母亲盛安公主，驸马便是沈家现任家主沈叙。
“沈叙就是现在沈氏胭脂行的老板，而我，和沈叙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
宋星然回头看了她一眼，却并不惊讶，明显早就知道。
沈颜突然想起从前从别人口中听说过的关于沈舒的事——夫家遇难，娘家见死不救，于是和娘家断绝关系。
原来，长安沈家就是那个见死不救的娘家！难怪沈钰珊也这么讨人厌！
沈颜也只是惊讶一瞬，便问起了另一个她更加关心的问题——“千金笑比不比得过沈氏胭脂行？”
沈舒一愣，她刚和沈家断绝关系的时候，的确是存了要证明自己给他们看的念头，但她自小在沈氏胭脂行学的技艺，沈氏胭脂已经印在了她骨血里，是以她从未想过超越。
“沈舒姐姐，你说的，既然有人能做出世人眼中最好的胭脂，那是不是我们也有可能，或许很久以后有可能做出比最好的胭脂还要好的胭脂呢？”
沈舒看着沈颜，少女说出这样的话还有些羞涩和不确定，但是那双亮晶晶的眸子里却充满着对未来的期望。
不，与其说期望，不如说，野心。
透过她，沈舒仿佛看到，百年前，沈家那位还是少女的老祖宗也曾这样充满希冀地说过这样的话。
“一定可以的。”沈舒认真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