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退休
“你要退休？”
猎魔人公会的秘书长乔安娜，惊讶的抬起头看向了奎桑。
“就为了两个孩子？”
她脸上除了不可置信以外，还有一种无声的恼怒，就好像对她来说，那“两个孩子”是绝不值得奎桑退休的。
哪怕那是玛利亚的孩子。
每一位身经百战的猎魔人，都是与吞噬这个世界的邪物对抗的重要战力，失去其中的任何一个，对这个世界都是一笔不小的损失。
而这“两个孩子”一下子就让猎魔人公会失去了两个老练的猎魔人，乔安娜怎么也无法说服自己接受这种结果。
“准确的说……暂时是为了一个。”
奎桑连看都没看乔安娜一眼，他的目光放在乔安娜办公室的墙壁上，许多张或大或小的镜子正挂在哪里。
镜子里没有倒映奎桑的脸，而是将不同视角的楼下大厅的画面，给展现在了这些镜面中。
原来这里的每一张镜子，都分别连接着下边的一位幽魂女侍从的眼睛。
“一个？”
不明所以的乔安娜顺着奎桑的视野看去，从一张镜子里，她也看见了正在带着妹妹远离某个不怀好意的女猎魔人的卢克。
乔安娜不了解昨晚发生过什么，所以她立刻把注意力集中在了莉莉娅身上。
以猎魔人的“常识”来说，像卢克这样表情平静的孩子，是远没有莉莉娅这样正在悲恸的孩子容易招惹邪物的。
“她……”
玛利亚的小女儿出问题了？
“是他。”
奎桑纠正了乔安娜的误会，把她的注意力吸引到了卢克身上。
“他？”
乔安娜再次上下打量卢克，这个少年除了在望着妹妹的时候目光会比较柔软，其他时候都是一副下定了决心，表情坚定的模样。
至少在看上去，这个少年与“绝望”，“痛苦”，“恐惧”，“迷失”等关键情绪都不相干。
于是乔安娜把目光挪动到了奎桑的侧脸上，等待着奎桑的解释。
“……我昨晚，其实慢了一步。”
猎魔人公会里最值得奎桑信任的人是会长，然后就是这位秘书长了，所以奎桑开始讲述发生在卢克身上的异常。
“你说，你慢了一步？那他们……”
乔安娜非常严肃的看向了镜子里的兄妹俩，但仅凭外表，她实在是无法特定这对兄妹中是谁出了问题。
“嗯，我亲眼看见玛利亚的爪子贯穿了他的胸口，也检查过他的伤口，那是一个正常人绝对活不下来的创伤。”
奎桑简单描述了一下卢克受到的伤势，直到现在他也无法理解卢克是怎么在那种情况下还能有一口气，并且还活过来了的。
“但他还是活下来了，是【活死人】？不，他还有照顾妹妹的记忆，难道是……【返世亡灵】？”
乔安娜试着报了两种邪物的统称，但不需要奎桑应答，她心思其实已经把这些可能推翻了。
毕竟奎桑是不可能让成为邪物的少年继续陪在妹妹身边的，谁知道这个少年什么时候就会失控，奎桑怎么可能让玛利亚的女儿遭罪？
但既然奎桑还是这么做，原因到底是为什么呢？
“呼……如果有那么简单就好了。”
因为刚开始戒烟的原因，奎桑的表情显得有些烦躁不堪，但他还是在紧紧盯着楼下的卢克。
他刚才已经注意到了卢克带着莉莉娅远离了那个女猎魔人，他就是故意没有告诉卢克，猎魔人也不是完全友善的。
卢克的表现看上去只是没有理会那个女人，没有听到对方的招呼，可他的伪装实在是有些拙劣，带着妹妹离开的脚步也有些匆忙。
所以，他到底是怎么发现那个女人不怀好意的呢？
“能解释一下吗？这小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乔安娜的提问落在了奎桑耳朵里，奎桑动了动嘴唇，过了好几秒，他才从牙齿缝里挤出来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答案：
“他……复活了。”
“……”
旁边安静了下来，奎桑不用扭头也知道乔安娜正在露出什么表情，所以他压抑着情绪，向乔安娜详细解释道：
“他受到的是致命伤，但那个伤口在两分钟内就恢复如初了。
我已经使用了你能想到的任何探查邪物的办法，去检查这小子的身体，但……”
“他身上没有任何邪物反应，就是恢复了健康人类的状态，并且记忆方面也没有出现任何问题，对吗？”
剩下的话语从乔安娜的嘴里吐了出来，她已经理解了奎桑为什么会这么在意这小子。
使人在毫无损失的情况下死而复生，这可是连那些教会的神灵也不到的神迹。
除了成为邪物以外，乔安娜的记忆中没有任何“死而复生”的办法，可现在却确实发生了。
她沉默着站起身，从办公桌后边来到了奎桑身旁，和奎桑一起安静的注视着镜子里的卢克。
这还是猎魔人公会自成立以来，第一次发现这么离奇的案例。
根据猎魔人公会的保密条约，现在的卢克已经不能以正常人类的身份，不受到猎魔人公会的关注了。
楼下，卢克刚刚把妹妹带到了一个角落里没人坐的空桌。
他让妹妹坐下，然后抬头去寻找自己能不能给妹妹找点热饮。
“喝这个吧，热牛奶最能让人平复心情了。”
刚才那位俊秀的猎魔人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他的声音吓了卢克一跳。
卢克看见了他手里的两个小木杯，里面装着的冒着热气的牛奶，看上去甜丝丝的，确实很适合安抚莉莉娅。
“我是杰森，你们的名字是卢克和莉莉娅吧？我听玛利亚大姐说过的。”
杰森对兄妹俩露出了非常温和的笑容，然后把手中的牛奶杯分别递给了两人。
“谢谢，杰森先生，莉莉娅，喝点牛奶吧。”
“嗯，谢谢。”
见莉莉娅开始把被子捧在嘴里小口啜饮，卢克也松了一口气，把自己那杯热牛奶递到了嘴边。
但就在他准备下口的时候，从牛奶里略微散发的红色粉笔灰，终于落入了卢克的视野。
并且就在此时，牛奶的底部有什么东西翻腾了起来。
一颗黑色的眼球在牛奶上转了个圈，溃散的瞳仁与卢克无声的对视着。
僵硬着身体的卢克用了极大的毅力去说服自己，才没有把杯子扔到杰森脸上。
毕竟莉莉娅刚刚止住眼泪呢……
他放下杯子，把杯子放在了莉莉娅身后的桌面上，并且用一只手的掌心盖在了上面，确保无论莉莉娅回不回头，都不会发现他这杯牛奶里面的异常。
在这个过程中，卢克安静的注视着自己的妹妹，没有回头去看杰森一眼。
“不合口味吗？真遗憾。”
嘴里说着“遗憾”，杰森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个非常夸张的笑脸，把他刚才向兄妹俩展现的温和破坏的淋漓尽致。
“不好意思，我不渴。”
卢克轻轻将自己那杯牛奶向杰森那边挪动了回去，他只是用身体挡着，不让莉莉娅看见杰森的表情。
刚刚卢克才答应了母亲，要照顾好莉莉娅的。
“呵……”
杰森收起了笑脸，将卢克推给他的那杯牛奶端了起来，转身远离了这对兄妹。
卢克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然后又忍不住有些奇怪。
这是什么情况，不是说这个男人是友善单位吗？为什么他会这么吓唬自己？
就算是为了分散自己因为母亲离世的悲伤，他也不能用这么过激的恶作剧吧？
还有，刚才那颗眼球可是发出了红色粉笔灰。
红色代表危险，自己如果真的喝了那杯牛奶，还不知道身体会不会出问题呢！
为什么？
卢克开始思考。
没有突如其来的爱，也没有突如其来的恨。
包括奎桑在内，这些“友善”猎魔人对自己兄妹俩的善意，是来自于玛利亚留给他们的人情。
那这个眼球……
他在……试探我？
卢克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口，这里已经一点也不疼，彻底恢复如初了。
刚醒来的时候，卢克以为自己的痊愈是奎桑给自己用了某种疗伤神药，但仔细一想卢克就知道这个理由站不住脚。
他是有着这个世界的十几年的记忆的，这个世界的医疗水平虽然不算糟糕，好像已经有简陋的外科医学发展了，但怎么也不至于到拥有这种疗伤神药的程度。
毕竟奎桑看上去也不是什么特别有钱的人，他有足够的理由救自己，但他却没有足够的理由拥有这种疗伤神药。
因此，自己的伤……难道是自己好的？
所以奎桑才会一直给自己使脸色？
所以这些猎魔人才会忽然试探自己？
毕竟如果自己真有问题，莉莉娅就是母亲最后一个血脉了，他们有绝对的理由保护好莉莉娅。
我的伤……究竟是怎么回事？
虽然一点一点琢磨清楚了前因后果，但卢克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是如何恢复的。
幸好……
【特殊道具：复活币
兑换价格：一百万金镑。】
白色粉笔字好像回答了卢克的疑问，让卢克有些恍然。
原来我这系统还有“特殊道具”可以兑换？
应该就是在自己穿越以后，系统给自己使用过一次这个“复活币”吧？
如果自己有一百万金镑的话，一定的买一枚备在身上才行，这可是保命的好东西。
不过……一百万金镑啊……
这种天文数字是卢克无法想象的存在。
啊！难道……系统对自己的态度那么不好，就是因为自己刚穿越就浪费了它一个复活币？
这就解释的通了。
楼上楼下，许多猎魔人都在貌似不经意的观察着卢克的表情。
在这个大厅里猎魔人当然不知道奎桑对乔安娜说的那些事，包括杰森的试探在内，他们对卢克提起的兴趣，其实只是因为卢克避开了一开始的那个女猎魔人。
他们不了解卢克，但他们足够了解卢克的母亲，这个大度到有点天真的女人是绝不会把自己的仇家长啥样，特地告诉自己的孩子的。
所以他们都相信卢克一开始就不认识这个“母亲的仇家”，但卢克还是成功避开了她。
哪怕卢克表现的再怎么不经意，他的演技在这些火眼金睛的猎魔人眼里都一样拙劣。
刚刚在女人向兄妹俩发出邀请的时候，杰森都已经转身准备给兄妹俩解围了，结果他却看见卢克自己避开了危险。
猎魔人可是最擅长举一反三的职业，他们可以从一条遗失在街角的靴子，一路追索到几个街区以外的邪物。
所以不需要奎桑打招呼，从卢克的种种表现上，许多猎魔人已经注意到了这个过分早熟和机敏的少年。
“唉……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要退休了吗？”
楼上办公室里，奎桑叹了一口气，开始把自己的猎魔人证明物一一掏出来，放在了乔安娜的办公桌上。
卢克的情况太复杂，如果没有一个老练的猎魔人待在他身旁随时监视，谁能保证玛利亚的这对儿女不会出事呢？
一只木制的酒杯被奎桑放下，就是他刚刚喝酒的那个。
然后是一个有着银色的边缘，中央镶嵌着一个字母“A”的徽章，被奎桑随手扔进了杯子里。
乔安娜看了看杯子里的徽章，她知道奎桑下定了决心，也明白奎桑有他的理由。
但一个猎魔人……两个高级的猎魔人同时解除职务，真的会出问题的！
“希格维格的两位A级猎魔人都离职，那座城市怎么办？
我就算从别的城市抽调猎魔人过去你那边，最快也要下个月底才能到位。”
乔安娜把这个事实向奎桑陈述了出来，奎桑却像是听不到她说话一般，径直向房门走去。
“奎桑！至少在支援到位之前，希格维格那边你还需要看着，听明白了吗？”
“……”
开门出去的奎桑只是回头看了乔安娜一眼，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就把门关上了。
下定决心“退休”，对奎桑自己来说也是一个艰难的决定，他能理解公会这边的难处，但他也着要看着莉莉娅健康长大的义务。
至于地方的安全……奎桑只能尽力而为，毕竟猎魔人可不是救世主，每个城市的驻守猎魔人可没有拼死也要保护好这座城市的义务。
虽然那些牺牲在前线的猎魔人，都是这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