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长夜
“开玩笑，我们吸血鬼哪会那么容易死。”宝儿朝女孩走近几步，站到病床边，冷漠地打量女孩。她觉得有些蹊跷，对吸血鬼而言，这女孩的伤势并不算特别重，应该不至于昏迷那么久才对。吸血鬼可是那种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即便四肢被斩断，全身血液被榨干，自我意识完全丧失，都会被饥饿感驱使着在地面上蠕动觅食的恐怖生物。
宝儿犹豫了下，然后伸出食指从女孩手臂上蹭了一小抹血下来，举到眼前看了看，接着送进嘴里，可她的舌尖刚接触到食指上的血液，就立马把血狠狠地啐出来。
“血液里有毒，毒性还不一般，她应该一时半会醒不过来，也死不了，但不管过多久她终究还是会醒来，醒来就会黑化。你现在要么去一刀切下她的脑袋，彻底杀死她，要么就给她输血，把她救下来，没有别的选择。”
“我也不是说不想救……可你没看到她肩膀上的印记吗？她是光逝组织的人，如果把她救过来，不就等于把我们自己给暴露了吗？我们答应过主人就好好藏在这里不惹麻烦的。”叶阿婆显得很为难，“到时被上头追究起来，背锅受罪的人是我不是你啊！”
“既然她是光逝的人，那你更应该救她，这说明她是好人，好人不应该这样死掉，你不想杀她，就要救她。我们暴露就暴露呗，大不了再换个地方藏，反正在这里也藏了好几年，早就该挪地了。”宝儿知道光逝组织，虽然从来没有机会接触，也不可能有机会接触，但在她眼里光逝就像正义的化身，相比之下血族那些狗东西都不过是挟势弄权之徒。
叶阿婆搓着手，开始在病房里焦急踱步，陷入苦思，她知道自己拗不过宝儿，而且宝儿说的确实在理，如果她不想杀这女孩，那就要救这女孩，不然等这女孩黑化了，倒霉的可能就是整整一条卜卦街的人。
“那你快下楼拿几袋血液上来吧。”叶阿婆叹了口气，选择妥协。
“早拿了。”宝儿嘴角上翘，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她早就知道叶阿婆最终还是会选择救这女孩。宝儿从那一大袋绷带里掏出了四五包藏在里面的冷冻血袋和一副输血器，她把血袋轻轻摇匀后放进托盘，这些血袋本都该是她的食物。
“你不是说她中毒了吗？只给她输血就行了吗？”叶阿婆拧开了一袋血袋的护帽，然后挂到输液架上。
“放心吧，只要血输得够多，她身体的免疫系统就会被激活，自然能把毒素都清理干净，至于要多久就说不好了。”宝儿回答，虽然她现在感应不到这女孩的异能场，可直觉告诉她，这女孩水平不一般，异能等级可能很高。
“那就好，那就好……”叶阿婆用输血器的插瓶针给女孩的左手做静脉穿刺，然后将输血器插入到输液架上的血袋里，并把输血速度调节到最大。
给吸血鬼输血可没有那么多讲究，不用消毒也不用匹配血型，因为他们才是真正的万能受血者，哪怕给他们输其他动物的血也一样能解渴，只是新鲜人血的效果最好罢了。
随着新鲜血液慢慢注入到女孩体内，她的身体开始发生一些明显的变化，脸色逐渐红润起来，那些镶嵌在她腹部和大腿里的金属碎片都被一颗颗地自动排挤出体表，接着伤口也像收拢的含羞草叶片那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交织闭合。
输完一袋血后，叶阿婆又立马换上第二袋，然后坐到病床边上，把包扎在女孩脑袋上的三角架和绷带又一圈圈地解下来，发现女孩脸上的伤口都同样愈合了。叶阿婆又拿起块纱布在水盆里沾了沾水，帮女孩擦拭脸上的血迹。就这样擦着擦着，她忽然小声惊叹：“咦？她长得还挺像我女儿小爱呀……”
“你女儿？”宝儿倾斜脑袋，盯着女孩的脸看，“你女儿都死了好多年吧。”
“二十七年了，去世的时候才刚满十九岁。”叶阿婆扶了扶老花镜，玻璃体浑浊的眼眸里透出哀伤，“如果还活着，可能我外孙女也那么大了。”
宝儿没再“说话”，她能感应到叶阿婆的情绪波动，她跟叶阿婆并没有血缘关系，她只是件由叶阿婆照料的“孵化器”，还是一件本该被销毁掉的“失败品”，只是主人觉得她还有点利用价值，不太舍得销毁她，所以让她一直过着这种东躲西藏的日子。
如果可以死，她也很想死，可她连死的权利都没有。
就在这时，宝儿忽地两眼一眯，好像发现了什么，她伸手把女孩左肩上那块被剪开的布料又扯开了一些，彻底露出了另一块位于女孩左侧锁骨和胸部间的黑色印记，尽管轮廓很模糊，但宝儿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个由三叉星与衔尾蛇组合而成的印记，在印记下面还有一组以AXZ开头的编号。
看到印记和编号后，叶阿婆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颤抖着声线问：“怎么办？要向主人汇报吗？她、她可能还是个……叛徒啊！”
她们都认识这个印记，因为她们身上也有相同的印记。
“汇报？难道你想让她变得跟我一样？”宝儿咬着下唇，扭头看向别处。
“唉，那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叶阿婆叹息一声，低下头用她粗糙的手指轻抚着女孩脸颊，一遍又一遍，好像这女孩真的是她女儿似的。
“你就别摸得那么起劲了。”宝儿冷笑，“说不定以她的年龄当你太奶奶的太奶奶都绰绰有余。”
叶阿婆一时语塞，难为情地停下手，她又起身给女孩换上新的血袋，说：“你出去看看星辰在干什么，看他是不是已经回去了。”
宝儿耸耸肩，转身离开。她刚一打开房门，就发现星辰已经枕着背包睡在走廊上了，还打着轻微的呼噜。宝儿露出苦笑，蹲到了星辰身旁，静静地看着他那张入睡的猪头脸，真没想到他这样也能睡着，看来是真累了。
“你可真善良啊，还好那女孩没意识了，不然被咬的就是你，但我也知道你是不一样的。”宝儿伸手扫了扫星辰的额发，在心底嘀咕。
这时，一只黑猫出现在楼梯口的阴影里，直直地竖起尾巴，狭长的眼瞳橙黄发亮。黑猫朝宝儿走过来，然后倚靠在宝儿脚边，舔了舔自己的小爪子。
这只黑猫是宝儿的一号侦察兵。宝儿拥有精神系的异能力，她不仅可以使用极为微弱的异能量来施展心灵感应，还可以将自己的意识连接到其他生物的大脑上，进行远程的意识控制，而受控生命体所接收的全部感官信息也会同步传输给她，这种感觉就像是给自己的大脑开了分屏，可以同时接收本体和受控生命体传输来的感官信息。在宝儿的意识控制下，黑猫刚才到卜卦街四周巡视了一大圈，没有发现可疑迹象。
擦完女孩身上的血迹后，叶阿婆又帮她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然后跟宝儿一起把在走廊上睡得死沉的星辰拖进另一间病房，抬上病床，还不忘盖好被子。之后，她们又把诊所里所有血迹都仔仔细细地清洗干净，不留任何一个死角。等忙完了这一切，她们就一直待在女孩的病房里，继续给她输血，想要守护到她醒来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