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银镯
常静姝让楼真珠带着她和陆娩娩,在王庭四周察看地形,这西丘常年干旱少雨,水源主要来自于雪山融水。
这落夕山脉地处极西之地,积雪所化之水并不少,但雪山下地势太高,加之太过寒冷,不管是人还牲畜都适应不了这样的气候。
而要引水到适宜居住的地方去,水渠又时常被风沙淹没,而且水分蒸发很快,根本就没办法保证水源的稳定供应。
“情况我了解了。”常静姝考察了好几天,在陆娩娩和楼真珠将西丘的水源困境讲完后,她只不咸不淡地来了这么一句。
陆娩娩郑重道,“静儿,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这可是困扰了西丘之人数百年的难题,不是闹着玩的。”
“需要我们做点什么,直接吩咐吧!”楼真珠道。
“西丘有没有土系术法的修士?”常静姝问。
“五行之术中,大多是金木水火的修行者。”陆娩娩道,“土系术法只擅长逃遁,不擅长攻击。这土系修行者不好找。”
“我有一个下属,是土修。”楼真珠道,“除了土修,可还要其他?”
“不用。”常静姝道,“接下来我要闭关几天,你把那位土修给我请来,三日之后,这大殿深池,必定蓄满。只是你们记住,一定要守住殿门,不管里面有何动静,都别放外人进来。这可关系着我们几人的身家性命。”
“放心!”陆娩娩摸着自己还未显怀的小腹,道,“生死攸关的事情,我们不会容许丝毫差错。”
“我那下属你也尽可放心,信得过的。”楼真珠道。
常静姝笑道:“你居然会有信得过的下属?稀奇啊!”
“不是只有你有忠心相随的人。”楼真珠得意道,“小爷可不是白长这么大的!”
“那抓紧时间开工吧!”常静姝道,“我还等着送楼国主一份大礼呢。”
时值九月,序属三秋。中都的暑气已经渐渐淡去,本该在大婚后三日回门,秦休却拖到了第四天。
“拜见二位岳父大人!”秦休向程醉和常德行礼,程迟大笑道,“这下好了,咱们的摄政王殿下,一下子就有了两个爹。”
“王兄!”程醉和常德赶紧请秦休免礼后,程醉呵斥程迟道,“休得狂言。”
“哈哈,无妨。”秦休与他们分宾主入座,“这是家宴,彭国公的话本没有错,姝儿的父亲,便是我秦休的父亲。”
“是啊!”程净姝道,“老爹,父亲,你们不必担心。”
作为两家唯一的女眷,程净姝也就在旁陪席。
男人们推杯换盏,程净姝不喜应酬,简单吃了几口东西,就借口梳妆回房休息。
待程净姝走出来,常德也借口出恭追了上去,“女儿啊,你在王府,是不是不开心啊?”
“没有啊!”程净姝仍旧用着常静姝习惯的轻快语调,对常德道,“父亲你不必担心。”
“没有就好。”常德道,“虽然摄政王权势是大,但你别怕,爹现在大小也有份正经事情做了,也把赌给戒了,养活咱们父女俩不是问题的。管他什么摄政王,要是敢欺负我女儿,咱还不嫁了!爹领你回东湾、回南曜,实在不行回金顶山下的老家。总之,爹不能让你再受委屈了。”
“你,特意追出来,就是想跟我说这些?”尽管是假扮常静姝,但据程净姝的了解,常静姝的父亲是一个赌鬼,她本以为,常德的关切只是个要钱的开场白。
常德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银镯子,“爹没本事,嫁妆都出不起。但这个镯子,是爹这些日子自己攒的碎银子打的,你,你要不嫌弃,爹还是想给你戴上。”
“怎么会嫌弃!”程净姝热泪盈眶,也不知是真的想模仿出常静姝的语气,还是她自己也确实受到几分感动,她伸出细白纤长的手,“我很喜欢。”
“好,爹给你戴上!”常德颤抖着将银镯子给程净姝戴上,“叶子,爹以后再也不赌了,爹向你保证。从今以后,爹就希望你平平安安的。之前你在外面,吃了很多苦,爹不是不心疼,爹那时候,根本不知道你这富贵,是那样九死一生才换来的。
爹以前是贪图虚荣,可是爹现在想清楚了,我都六十多岁的人了,本就是老来得女,爹就盼着你好好的,好好的活着!什么富贵权力,算个屁!”
“哈哈哈!”程净姝笑道,“我知道了,爹!”
“哎!”常德偷摸地擦了把眼泪,笑着道,“那爹回去了,今天是你回门的大日子,爹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让你一个人里外不是。咱们人穷志不穷,可别叫他们秦家说我们南曜人是山里来的,水里野的,不懂规矩!”
“好!”程净姝笑着看他回去,原来常静姝的生活,是这样的。
走回房间,程净姝看着手上的银镯子,这是她戴过最廉价的饰品了,却又似乎比从前那些价值不菲的珠宝都更有分量。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今晚住在东湾使馆,不比王府内,秦休满身酒意,在深夜推开程净姝的房门。
“殿下!”程净姝扶他躺到床上去。
“姝儿!姝儿!”秦休嘴里喃喃念着。
看着这张一如既往的俊美无俦的面庞,程净姝却发觉自己过去懵懂的执念多么可笑,他不是不会爱人,只是他爱的“姝儿”是常静姝,而不是程净姝。
不管一个男人有多好,他对你不好,那么那些好其实都与你无关。程净姝看着喝醉的秦休,脑海中竭力去搜寻他们之间的美好回忆,却根本毫无结果。
从前,除了自己的纠缠,他的或明或暗的反感和疏离,他们之间竟然只有一个名义上的婚约可以纵容自己的嫉妒。
在自己困苦的时候,不堪的时候,或是高兴的时候,一直在陪伴参与、不离不弃的人,是哥哥啊!
程净姝禁不住流下泪来,她的哥哥,才是她最依赖、最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而秦休,不过就像一个世界上最好看的布娃娃,她的执念也只是想要得到他,用他来装点门面罢了。
“姝儿!”秦休睁开迷蒙醉眼,摇摇晃晃地坐起来,关切道,“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程净姝只是看着他流泪,一言不发。
“好了,你别哭啊!”秦休扶着她的肩膀安慰道,“你是不是怪我这些日子冷落你了?”
程净姝摇头,还是哭。
“好了!别哭了!都哭成小花猫了。”秦休道,“之前公务积压太多,加上我见风廷昭来中都驻守,心里酸楚,所以才冷落了你。你不是说在你们哪儿,大婚之后新婚夫妇都要去蜜月旅行吗?你哥哥不是在石海之滨做生意嘛!我陪你去看他,顺便散散心,你别哭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