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孔雀东南飞
武将城的祭祀活动热闹,常静姝也不想拘着大家,就允许众人自由活动,放他们到处玩玩,明早集中出发去辛都。
“如此热闹,你不去看看?”秦休洗完澡出来,对正盘腿坐在床上擦着半干长发的常静姝道,“封之邑可是南叶史上最年轻的司军,也确实是一位了不得的女将军!”
“无疆将军的威名,自然是天下皆知。”常静姝擦着头发笑道,“不过我对于她的战功不感兴趣,我只知道她的风流韵事。”
“你是说那个北境战俘?”秦休走过来,接过帕子,抬手用自己的灵力给她烘干头发。
常静姝道:“人家有名字好吧!”
“北境人与我大雍天生死敌。”秦休道,“我才不想知道他的名字。”
“你们连南叶这样观念几乎完全对立的国度都能包容,为何对北境如此深恶痛绝?”常静姝不解。
秦休道:“有些事情不能只看表面。南叶虽然女子为尊,男子地位底下,但到底是愿意为了天下太平、百姓生息俯首称臣的。北境人生活在雪原里,野性难驯,不服管教,真不知道封之邑那等人物,到底看上那个蛮人什么?若不是因为他,封之邑现在就还是南叶的守护人,而不是死了被众人追念为守护神。”
“我们是局外人,不知内情,不好妄断。”常静姝道。
秦休点头,一阵箜篌乐音浩浩渺渺、如丝如缕地从楼上传下来,曲子幽怨得很。
“是谁在弹箜篌?”常静姝道,“这调子,好不凄凉。”
“许是遇到了什么事吧!”秦休拥着常静姝道,“明日就到南叶城了,你还没说过,千里迢迢来此地做什么呢?”
“我能做什么?”常静姝道,“肩不能挑手不能扛,当然是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了。”
“何事?”秦休将下巴抵在常静姝的肩上问道。
常静姝反手从他怀里掏出这个与现代科技造出的质感不相上下的小东西,问道,“你觉得这个安全囊体验如何?”
“还行吧。”秦休道,“不用当然最好。但出于不伤害你身子的考虑,用用无妨。”
“做起来呢?”常静姝问。
秦休红着脸小声道:“你刚刚不是才问过嘛!”
“我——”常静姝后知后觉,笑道,“不是,我的意思是,你炼制此物,难度如何?”
“哦,挺容易的。”秦休道,“九品入门就可炼制,只不过时间可能长些。”
“那也不影响,毕竟天下但凡踏入修行门槛的,最低也是九品下了。”常静姝道,“只要有利可图,会有人愿意花时间做的。”
“此物在南叶这样民风开放的地方当然是有用。”秦休道,“只是其他地方,不太会有人需要吧?”
“你指的不需要是那些能够保证基本生活的人家。”常静姝道,“可这个世界还有许多迫于生计的烟花女子,这东西对她们而言,说是能救命也不为过了。”
“她们的遭遇固然值得同情。”秦休道,“只怕那些寻欢作乐的人不会愿意用此物。”
“所以得推广使用这东西的好处。”常静姝道,“南叶就是最好的发源地。”
“那就,试试吧!”秦休将东西拿过来,问道,“对了,这东西可有名字?”
“呃,安——全——囊——”常静姝想了想,望形生义,道,“反正就叫安全囊吧!”
“这也太难听了。”秦休嫌弃道,“依我看,还不如叫避子香。”
“安全囊、避子香。”常静姝比较了一下,还是古人有文化,又雅致又明了,她靠到秦休身上,笑道,“行,就叫避子香。”还不忘夸奖道,“我们殿下真是又俊俏又有才华,太棒了!”
“是吗?”秦休将人搂着亲道,“小嘴真甜!”
第二天一早,众人被一声尖叫惊醒,忙穿衣套鞋循声找去,看看出什么事了?
“你们还我弟弟!”
常静姝和秦休赶上来时,就见一个女人在那里又哭又嚎。
“我弟弟就你们覃家这个挨千刀的恶公姥害死的啊!”
“你胡说。”一个上了些年纪的男子道,“我一心守节,为覃家抚养女君到如今,要不是你弟弟他不守夫道,不安于室,又怎会羞愤投河!”
“胡说八道!”那女人哭诉道,“我弟弟贤良淑德,才貌无双。当初要不是你覃家女君死乞白赖地求着,就凭你们一个没落的小世家,我弟弟又岂会瞧不上?求娶的是你们、休夫将人赶回家的还是你们。如今我弟弟投河了,你们满意了?”
“你有本事别说一半藏一半啊!”那上了年纪的男子道,“你将他再嫁她人的事情,怎么不说?”
“再嫁怎么了?”那女人叉腰道,“不再嫁,难道像你一样,守着一个破房子,就觉得自己三贞九烈的,多了不起!苛待儿婿,坑害独女,活该你们覃家破落下去。”
“哎呀!大事不好了,你们别吵了!”客店老板赶过来,对二人道,“覃女君她,在家悬梁了。”
“什么?”那男子听到这个消息,悲痛欲绝,捶胸顿足,“我的儿啊!你怎么能丢下为父就这么去了?你走了,留我一个孤身老鳏活在世上,我可如何过活啊?”
“呸!活该!”那女人离开前道,“看在覃女君对我弟弟也还情真意切的份上,此事就罢了,不然,我就是告到城主那里,也要叫你覃家不得安宁!”
那覃家老鳏哭得晕死过去,客店老板让人帮忙一起将人送回家去,又跟着去帮忙料理后事。
“想不到,竟然是这么一个情况。”常静姝叹道,“婆媳矛盾,即便是在性别对调的南叶,也依然存在且难以缓和。”
“可惜了一对爱侣!”秦休道,“用性命成全孝义,可敬却不可倡导。”
“说白了,还是当时能选的路太少。”常静姝看着在楼下捞尸体的女衙役,想到自己,叹道,“一个人无依无着,被所爱之人抛弃,家中人或鞭长莫及、或漠不关心、或有心利用,痛不欲生时自然是感觉无路可走,唯有一死可得解脱、寻不到生的希望。”
“举身赴清池和自挂东南枝,也说不清到底哪个更可叹。”常静姝扼腕叹惜,“所以才会有这首乐府长诗:《孔雀东南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