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岳阳楼记
“一个南曜来的弃妇，凭什么承继我东湾的祖宗基业！”以程迟为代表的程氏王族第一个不答应。
“彭国公，慎言！”程醉闭目听了半天大臣们的陈词滥调，始终一言不发，但程迟的话，已经开始越界了。
“此事已经得到君帝御批钦点。”程醉道，“姝儿就是朕的女儿，是东湾未来的王世女。你再对她出言不逊，便如同辱朕！”
骂了几句外人，却被自家弟弟扣上了“犯上”的大罪，就算是程迟，也不得不服个软：“国主恕罪，老臣不敢！”
“此事已经无可更改。”程醉道，“尔等皆是我东湾重臣，国务繁杂，朕躬未愈，若无它事，便退了吧！”
“国主！臣有本奏！”一个年纪不小官职不高的老头站出来，看了一眼笏板道，“南曜递来国书，诚挚邀请长平郡主回国商谈湾、曜的灵木商贸事宜。臣不知道如何回复，恭请钧裁。”
“有什么好谈的？灵木商贸是两国一直稳定开展的。”程醉抱着手道，“罢了，十年盟约也到期了，确实该续谈一下。
那便接下吧！孟皓然，朕命你亲自随郡主前去。记住，郡主要是回不来了，你也不用回来了！”
“臣领命！”
摘星阁。
“老爹，你这是？”常静姝看着一进门就很是心虚的程醉，“你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
“姝儿啊！说来话长，”程醉亲自给他沏了茶，“事情其实是这样的——”
“停！”常静姝不接，将茶盏推给他，自己斟了一杯茶，慢慢悠悠地道，“我猜，你是想让我回一趟南曜！”
“没错。”程醉道，“我知道那是你的伤心地，可唯有不让，方能尽除心魔、真正还你内心一片清明世界。”
常静姝不说话，也没有什么表示。
程醉道：“当然啦！你若是现在还不愿面对，我也可以撤掉口谕。只是作为一个过来人，我必须告诉你，没有清理好过去的人，很难有长远安康的未来。”
“我也没说不去啊。”常静姝忽然笑了起来，“什么时候动身？”
“不急，等孟司仪打点好使团行装，还有个三五日呢！”程醉不放心，再次确认道，“你这就想清楚了，要回去？”
“做个决定很难吗？”常静姝挑眉，看程醉比自己还忧心忡忡，她笑着宽慰道，“不敢回看，前进之路就只剩左顾右盼。步履不坚定，如何走出自己的一条远路来！”
“道理是这个道理。”程醉道，“可满地荆棘，我担心你受不住这个疼啊！”
“受不住以后便不会疼了吗？”常静姝黯然道，“长痛不如短痛，正因为我怕疼，所以一次性痛完了，以后就再不会在这个地方疼了。”
“你呀！你呀！”程醉话语很沉重，身为一国之主，他需要自己选定的继承人这样识大体、顾大局；可身为一个父亲，他希望自己这个懂事的孩子可以不用那么懂事！
“咦咦咦，别整得我要没了似的。”常静姝打趣道，“老爹，你等我回来。另外，关于灵木商贸的事情，我还需要你给我好好讲讲。”
“好。”程醉道，“灵木商贸的事情不急，去之前，爹送你一个人。”
“嗯？”
程醉拍了拍手，一个劲装女子推门进来向二人行礼，程醉介绍道，“这是东湾王族年轻一代最顶尖的亲卫，幽剑！从今以后，就由她贴身保护你的安全。”
程醉给常静姝详细介绍了东湾和南曜的灵木商贸和相关事情，又连带着教了她许多这方面的东西，好好的父女茶话会又变成了教学现场。
“从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学的好苗子。”程醉见常静姝对许多事情虽然都不知晓，但往往一点就通。
常静姝笑道：“是吗？我就记得你头一回见就威胁我！”
“这孩子，还挺记仇。”
摘星阁的高度，仅次于揽月殿。程醉走后，常静姝躺在外面阳台上的摇椅上看书。
“不知道他的伤怎么样了？”常静姝看累了，移开书望向远方，天气很好，就是高处不胜寒，风有点大。
幽剑从侍女哪里拿了薄被来给常静姝盖上，还细心地给她掖好了。
“幽剑姐姐！”常静姝叫住正要退下的幽剑，“中都有什么新消息吗？”
“没有听说。”幽剑答。
见常静姝颇为失落，幽剑识趣地退下了。
“可能，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吧。”常静姝安慰自己。
不出三日，孟皓然已经安排好使团大小事宜，程醉也不由赞赏道：“这个孟白首，龟速变牛速，进步神速啊！”
常静姝踏上回南曜的旅程，也见到了传说中的孟司仪。
“郡主郡主，那当日你是如何知晓劫你的不是西丘人，而是废世子的？”
“不是都说了嘛，耳洞耳洞。”常静姝听说此次陪同自己的是位“老臣”，本以为是老成持重的大臣，没想到是字面意思，真的是“老”臣，而且老人家鹤发童颜，精神矍铄，问题很多。
“这——”孟皓然道，“臣愚钝，望郡主不吝赐教。”
“我在从中都回东湾的路上，发现世子的居然也有耳洞。”常静姝的话唠属性爆发，“西丘以左为尊，都是左耳戴耳饰。那人是右耳有耳洞。”
“郡主果然是观察入微啊！”孟皓然竖起大拇指，还要再说。
常静姝决定先截断他：“孟大人，听说你见闻广博，那你知道洞庭湖和岳阳楼吗？”孟皓然还没表示自己不知道，常静姝先发制人，“不知道！小问题。我这里刚好有一篇《岳阳楼记》，长路漫漫，给你赏鉴赏鉴。我乏了，等你看完，咱们下次再聊！”
孟皓然接过一沓大字报一般的宣纸，将信将疑地接过来看起来。
常静姝靠着靠枕装睡，装着装着就真的睡着了。
孟皓然却越看越起劲，啧啧称叹，幽剑比了个嘘声的手势提醒他不要出声，孟皓然点点头，手不释卷，又反复读了许多遍。
同时，孟皓然也将自己的那堆准备向常静姝推介的经年累月的“佳作”偷摸藏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