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情之殇
罗照炜镇静的握着我的手,坚定的目光望着我,仿佛说:“雨嫣,别怕,你身边有我,我会保护你的。”
为首的一个六十多岁的老汉望着我,然后说:“你就是杨玉清的女儿花雨嫣是吗?”
我说:“我是,我是,我妈妈在哪里,我妈妈在哪里?”我多想扑在母亲怀里大哭一场,向她诉说我内心的苦楚。
那老汉叹了口气,“你跟我来吧!我带着你去见你的母亲!”怎么,要让他带我去吗?难道我母亲出了什么事,不会走路了吗?人们表情严肃默默的走着。
我渐渐感到气氛窒息,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脚也迈不开了。罗照炜伸开手臂,搂抱着我,我的头无力的靠在他臂膀上,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支撑起自己身体的重量。
就这样人群走到了一个空旷的土地上,那方土地上一个高高的坟前原来跪着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人,看到我们就疑惑的站了起来。
为首的老汉望着我,就这样慈善的望着我,沉痛的说道:“孩子,你妈妈她就在这里,在这里等你回来。”
我痴怔怔的望着他,说道:“大伯,你说什么呀,半个月前妈妈还给我写过信,我这里还有她的信,你给我开什么玩笑!”
那个少年盯着我看,忽然他扑了上来,抱住我大哭,“雨嫣姐,你终于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接着他再次跪在那黄土堆前,凄厉的叫着:“杨老师,杨老师,雨嫣姐,她回来了,这次她真的回来了。”
我的头轰的一声炸了开来,我疯狂的叫着,向着这一群陌生人叫着,“你们胡说什么,你们搞错了,一定搞错了,我妈妈还活着,她没有死,她还活着。
我手里还有她半个月前给我写的信,这不是我妈妈,一定不是我妈妈。”
那少年人涕泪交流的望着我,“雨嫣姐,你跟杨老师长得一模一样,他们又怎能认错你呢?你手中的信是我写的,是我模仿杨老师的字迹写的,其实杨老师她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去世了。她写下遗书,让我模仿她的字迹给你写信,我那时虽然还小,可是字写得很像她,杨老师就让我模仿她的字给你写信,她说她的女儿是个很重感情的人,如果她知道我不在啦,小小的她怎么活下去呢?此后每当收到你的来信,我总是写,一切都很好,一切过得都很快乐。”
我看看天天是蓝的,我看看人人是活生生的,我用牙咬了咬嘴唇,有疼痛的感觉,这么说眼前所发生的不是梦,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残酷的。
原来这小小的一堆黄土里面就躺着我唯一的亲人--我的母亲。
此后阴阳相隔永不相见,我的泪哗的一下就流了下来,霎时间流了满脸。
我跪在坟前,痛哭着,手死命的抓着黄土,哦,妈妈,我多想扑在你怀里痛哭。人群中的妇女这时候有的也跟着痛哭起来。
那一天,我不知什么时候才回去的,只觉得夜好深好黑,我就像一个孤魂野鬼般的游荡着,又像一个在原始森林迷路的路人,脚下的路弯弯曲曲的,不知何时才能到头,更不知我的明天又在哪里。
人群也跟着我默默的走,一直默默的把我送到一间土屋,我母亲曾经住过的地方。
罗照炜始终陪着我,陪着我落泪,陪着我痛哭。我准备在这里呆上半个月,守着母亲的坟,守着母亲的小屋,然后和她一起回归到那个灵魂虚无的世界。
原来死并不是那么可怕,如果她在这个人世活得并不快乐,死无疑就是一种解脱。
就在那一夜,天空雷闪电鸣的下起了暴风雨,狂风凄厉的撕扯着树枝,整个宇宙被一种疯狂的天气所侵袭,大雨一直下了七天七夜。
那天清晨,太阳从山颠升起来了,小鸟欢快的叫着,从这个枝头蹦到那个枝头,是啊,多美的世界呀,可对于我来说,已经时日不多了。
那天见到的那个老汉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他望着我说:“雨嫣,给你商量个事好吗?”
我目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杨老师的坟墓这几天被雨水冲刷坏了,我们村支部经过商量准备把她迁到地势较高的地方,然后就在她不远的地方再建一所小学,你觉得怎么样?”
我的心仿佛被一根火柴又蓦地一下拨亮了,脸上的神色却变得安然起来,如果在这时候见母亲一面,死也瞑目了,再说让母亲的坟墓冲坏,实在是做女儿的不孝,于是就点了点头。
那老汉抽着一锅烟,满心欢喜的搓了搓手说:“那好,等几天后我们就迁坟。”
村支部出面找了十几个青壮劳力,在一天的清晨,坟慢慢的打开了,慢慢呈现在我的面前。
这时我的眼睛仿佛被烈火蓦地灼了一下,身体顿时裂成了碎片,就这样傻了似的看着土堆的一个角落,触目惊心的那个角落里蜷缩着我的母亲,她不是应该躺在棺材里吗?为什么却蜷缩在挖好的角落里呢?虽然已经过去好几年了,可她还是和生前一样面色一点也没有改变。
我直直的凝望着,就这样过了很久,忽然间我像疯了一样,跃了下去,紧紧的抱住了她的尸体?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我向苍天大叫着,村民们面面相觑,霎那间什么都明白了,当年负责安葬的几个村民齐刷刷的跪了下去,痛哭的叫着:“杨老师啊,是我们害了你呀,当年你服了大量安眠药,我们等了一天一夜,以为再也不会醒过来了,就偷偷把你安葬了,我们也不知道你会醒过来,我们是刽子手呀!”
有谁会知道我亲爱的母亲,
我想大笑可笑不出来,又想大哭可怎么也哭不出声,我就这么紧紧的抱着她,抱着我世上唯一的亲人,我抚摸着她的脸,她的脸色好苍白,我在心里告诉自己,雨嫣,不要晕倒,千万千万要坚持住,这是你最后一次见她了,你一定要坚持住!坚持住!”
我就这样跪着,抱着她,一双眼睛直直的凝望着她的脸。虽然已经过去了几年,可是她的脸她的身体却和活着时候一样,一点也没有变。
日头偏西了,夕阳慢慢的落山了,山间的风慢腾腾的无力的刮着。月光这时轻轻的泻在母亲的脸上,显得模糊糊的。
那老汉轻轻走了进来,开始劝我,让我母亲入土为安。我惊恐的望着他满是胡须的脸和他小眼睛里昏浊的光,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那时候罗照炜和那个十七岁的少年始终静静的陪着我,就这样陪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