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这些年来,我曾尝试过各种类型的写作。本书如实展示了其中的部分内容。这些章节的共通之处在于,我在写作它们的过程中感受到了无尽的快乐。撰写研究论文也能给人带来满足感,但这两者有着很大不同。通常情况下,论文写作需要付出长时间的努力,有时还会经历劳累不堪、心灰意冷等至暗时刻。本书收集的文章则与此不同,创作它们带来的是即时的快乐。
在给本书斟酌书名的时候,我借鉴了英国数学家约翰·伊登斯尔·李特尔伍德的名著《数学家拾趣》。李特尔伍德是一位著名的数学家,他一生成就无数,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就是他和哈代共同给数学天才斯里尼瓦萨·拉马努金教授过数学。他在工作之余创作的《数学家拾趣》后来成为一本名著。套用这样一本名著的书名似乎有些唐突,但我想不出更合适的书名。李特尔伍德在书中写到的一些谜题和悖论后来也广为人知。我不敢说本书的内容也同样深刻,但它确实也是一本杂记,书里包含了一部剧本、两部孟加拉语短篇小说的译文以及一款数独类游戏的介绍说明。同时它也是一个经济学家的所见所感所悟,尽管内容各异,但大部分文章都涉及了经济学。这两点应该足以解释我为何选择这个书名。
2009年12月8日,我怀着激动和惶恐的心情,以顾问身份加入印度财政部。在那之前,我一直醉心于研究和授课,有时也会为大众媒体写写文章。由于两者之间可能存在利益冲突,我决定停止为媒体撰稿。我在专栏写了两篇“告别”文章,然后就此封笔。本书开篇正是这两篇专栏文章,余下部分基本都是我进入政府任职之前写作和发表的文章。
两年前,一家儿童读物出版商邀请我写一篇短文,谈谈我喜欢阅读的原因以及我阅读的书目。他们说要请一些“学者”写文鼓励孩子们多读书。这一邀请让我踌躇良久,因为我并不在他们所说的“学者”之列。但同时,我又觉得自己应该写这篇文章,因为这样做很有意义。虽然我不认为自己是个学者,但我想,让孩子们相信我是学者并激励他们多读书,这虽然有说谎之嫌,但功利主义哲学家应该会认同我的做法,于是我就答应了出版商。
不过,我在介绍自己的阅读生涯时,讲述的细节都是真实的,也就是说,我最初开始阅读是为了在学校那群书呆子面前占据上风,我说的是我在加尔各答上学时,那些总在班上名列前茅的戴着厚眼镜的男孩。我也戴着眼镜,而且镜片的厚度直追那些“最强大脑”,但我的学习成绩却很糟糕。排名比我靠前的有很多学生,他们卖弄地谈论世界大事、印度历史和中国共产党领导层的名字。为了跟他们抗衡,我开始阅读。其实,要想学到这些知识,我也可以去请教别人,但这样的话,被我请教的人就会知道我才疏学浅。要想显得素来博学广识,读书是唯一的方法。
这是一场无望的战斗,我一直也没能赢得那些顶尖学生的另眼相看,更记不住中国共产党领导层的名字。但在这个过程中,我发现了自己的阅读兴趣。我从来没有像某些学者那样嗜书如狂,但我很快对一些作家和体裁着了迷。我看过柯南·道尔的全部作品,伍德豪斯的书我也照单全收,我还看过泰戈尔、般吉姆[2]和萨拉特·钱德拉的孟加拉语著作。我表亲的一个朋友跟我说起伯特兰·罗素的著作,这让我大开眼界。我意外地发现,即使最神圣不可侵犯的观点,比如与宗教、来世和婚姻制度相关的观点,也可以被质疑、被理论。如果经过理论,认为应该摒弃某一观点的话,那么也可以将之摒弃。我的父母虽然传统,但并不古板,在理性与某些公认教义相左的时候,我的父母从未让我闭嘴,在这一点上,我很幸运。
经过阅读的熏陶,我很快对写作产生了兴趣。我喜欢阅读哲学、世界政治、剧本和诗歌。我读过的剧本要多于我看过的戏剧。我要花很多时间去思考和写作,时间总是很紧张,所以我一般都会精挑细选。我爱看的是演绎派哲学、浪漫派诗歌、幽默诙谐的剧本和小说、耐人寻味的政治学。
这些兴趣爱好在本书中都有所展示。除了少数例外,书中文章大多短小精悍、内容繁杂。但我相信,就其中某些文章而言,要想将之读透并吸收,肯定不只是翻阅几页纸那么简单。我希望它们能给读者带来思考。哈罗德·品特曾经写过一首很短的诗,内容如下:
我看到了黄金时代的莱恩·哈顿,一次一次又一次。
他担心这首诗过于简短,就把诗寄给了他的朋友,剧作家西蒙·格雷。几天后他给格雷打电话,问他是否收到了这首诗。令他格外高兴的是,格雷回答说他已经收到了诗,但还没有读完。
我希望我的这本短文集不仅能给读者带来阅读的乐趣,还能引发他们的深思。
在将本书整理成册的过程中,阿拉卡·巴苏、苏普里约·德和什维塔通读了手稿并提出了一些意见,在此我要感谢他们的帮助。正如前文所说,本书的大部分内容是我在2009年12月进入政府任职之前创作的。2010年12月初,牛津大学出版社的编辑尼塔莎·德瓦萨给我打了个电话,对我略施压力,要求我在月底前交稿。我虽然答应了,但内心颇为忐忑。虽然我只需要几天时间就能完成全部手稿,但财政部的工作压力越来越大,尤其是联邦预算案即将出台,这让我担心能否赶在最后期限之前交稿。幸运的是,我在12月9日得了带状疱疹。虽然很痛苦,但我也得到了几天的喘息时间,从日常的办公室工作中脱身出来,完成了这本书。
我的母亲乌沙·巴苏于2010年10月7日去世,当时这本书正在创作之中。在那之前几天,我刚好决定将我在她90岁生日时写的一篇日记收入这本合集。我的母亲给我带来了很多灵感。她认为我拥有世间各种美好的品格,并对此深信不疑。无论我做什么,她的这种信念都不会改变。可以说它对我是没有任何约束力的,但它又确确实实对我产生了约束。在此,我谨将本书献给我的母亲。
考希克·巴苏
2010年12月25日
请参见我的《我阅读的原因和我阅读的书目》一文,载于2009年学乐出版社出版的《我为什么热爱阅读》一书。
[2]又译班吉姆,印度孟加拉语小说家、孟加拉语现代文学的先驱。——编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