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用一套血管连起来

维萨里的一生正所谓祸福相依，他打开了一扇门，让人类在了解敌人之前，先了解了自己。人类和微生物的战争是所谓的千日防贼，如果连自己家是怎么个情形都不清楚，如何能够防止贼的入侵？

维萨里在解剖学上的成就，标志着现代生物学的诞生，也标志着整个社会开始趋于实用主义。社会对有实践经验的医生的需求越来越大，对只会理论根本不会看病的医生没什么兴趣。医学要求实践，解剖成为常规后，人们对人体的了解越来越多，医学进入了一个“资本”的原始积累阶段，现代医学就要诞生了。医院同时也在向现代化迈进，从仅仅隔离病人到开始尝试治病。公共卫生的概念是因为黑死病而诞生的，而且，重要的是，黑死病让欧洲人开始从不同的角度考虑和研究疾病是怎样传播的。对知识的渴求推动高等教育快速发展，各大学里开始设立医学院，医学受到了空前的重视。

维萨里使得帕多瓦大学的医学教育水平领先欧洲，吸引了欧洲各国的学生前来进修学习，这些学生中有继维萨里之后的另外一位生物医学巨匠——威廉·哈维。

英国人威廉·哈维并非出生在医学世家，他老爸是英国的一位地方官员，算绅士阶层。1597年哈维在英国完成了大学学业后，便到欧洲大陆去游学，在法国和德国学习两年后，进入意大利的帕多瓦大学继续学业。1602年哈维获得帕多瓦大学医学博士学位后马上回到英国，当年就获得了剑桥大学的医学博士学位。当时英国的医学教育水平也就是“第三世界”的层次，后来鼎鼎大名的剑桥大学当时和意大利的名校相比还差着档次。

维萨里去世后，加布里埃尔·法洛皮奥出任帕多瓦大学外科和解剖学教授，然后由海欧纳莫斯·法布里修斯继任。哈维就是法布里修斯的学生。这段时间被称为解剖学的黄金时代，人体结构的奥秘相继被发现。

哈维具备双博士身份，本人出身也很好，因此毕业之后就去了伦敦当医生，然后又当讲师，14年后成为詹姆斯一世的御医。几年后詹姆斯一世去世，他继续做查尔斯一世的御医。

1628年，哈维发表了血液循环的理论。

人体内有血液流动是显而易见的事，再固执的人也无法否认，因为把血管割开就能证明。至于血液流动的原理，盖仑也有他的理论。盖仑认为有两套血液管道系统，一套是心脏和动脉，另外一套是肺和静脉。1000多年来，一直有人质疑这个理论。

哈维认为只有一套系统，动脉从心脏把血运出来，静脉将血送往心脏。证明这一点并不复杂，哈维找到很多机会验证自己的发现。查尔斯一世酷爱打猎，哈维跟着检查了很多被查尔斯一世打中的动物。他把小动物的皮肉切开，让心脏露出来，然后把静脉扎住，心脏就瘪了，把动脉扎住，就见心脏膨胀起来。过了几年英国内战爆发，他又利用救治伤兵的机会观察人体，发现人和动物没有区别，血液都是这样循环的。和维萨里不一样，哈维的发现是泛动物的，在这个发现的基础上，人和动物的生存机制才渐渐地被发现了，因此哈维的血液循环理论称得上是另外一个里程碑式的生物学发现。

血液循环的发现，对人们了解生物的特性起了极其重要的作用。这个发现，把人体各个独立的器官和功能用一套血管串了起来，使得生命成为一个相互联系的整体。整体性问题解决之后，接下来的问题就是要从细微处着手，了解生物是怎么组成的。

从维萨里到哈维，人类对自己身体的结构和功能的了解大有进步，但这些现代生物学的新发现，并没有被所有人相信，而要验证这些理论，仅凭尸体解剖是不够的，还需要眼见为实，比如血液循环，就要放大后观察。此外，生物有各种各样不同的形状，头尾手足肢体，它们究竟是怎么组成的？那些肉眼看不到、看不清楚的东西是怎么样的？还有那些个体很小的生物，它们的结构又是怎么样的？这些都是生物学要解决的问题。对于人类来说，视力再好还是看不清楚，必须借助另一双锐眼，这就是显微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