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死亡记忆
安娜·拉尔夫将画好的素描，一起放在会议桌桌面上。
死兆星所产出鸡尾酒已经被喝完，被灌下的药水也开始起效，酒保杰夫曼逐渐恢复了冷静。
他打了个哆嗦，丧气得半躺在办公椅里，目光无神。
约翰尼斯·勒梅面色凝重：“杰夫曼，你必须将侵蚀彻底清理掉，不能再继续保持这种状态了。
你这次使用了三次死兆星，并且其中只有一次是由你自己投入的材料。
再继续维持污染状态，你很快就会在满足基本的收容要求时，直接堕落为染垢者。”
接下去的话，他没有说出，但是杰夫曼知道，接着他会成为死兆星的傀儡，终日为追寻符合它口味的死亡预兆而奔走，直到被它完全同化。
然后，和它之前的几任操控者一样，将自己投入其中，成为它的素材。
他沉默得点头，仰头看着天花板，没有说话。
他实质上是个沉默而又孤僻的人，现在的状态才更符合他的本性。
但随着与隐秘遗物的联系加深，他的性格也在不断被扭曲，改造，成为更符合死兆星需求的操控者。
微弱的白色火焰文字，从他的身体浮起。
【虚弱的人类成人男性|低协调操控者|微量噬魂草中毒】
看到跌落到低协调的杰夫曼，裴西猜测，他应该也是听信了一些传言，试图用长久保持低侵蚀状态的办法，来改变匹配度，以解决污染的问题。
但这无疑是毫无根据的偏方，根本没有任何的依据。
好在他有个还算不错的老板。
见杰夫曼同意举行仪式，清除侵蚀后，约翰尼斯·勒梅就不再管他，开始看起安娜拓印出的画纸。
很快，他就将桌面上的素描全部看了一遍，然后抽出几张：“安娜，把这几张多拓印几份，我派人去查。”
安娜·拉尔夫接过画纸，很快拓印完成，将画质分成几份，整齐得摆在三人面前的桌面上。
约翰尼斯很快拿起了自己的那份，确认自己所需要的都在里面后，起身说：“我先去找人查查看。”
裴西同样拿过一份，因为亚瑟的缘故，他在克斯顿市有不少的人脉，其中不少人对克斯顿各种的隐蔽场所，比对女人的被窝都更熟悉。
约翰尼斯·勒梅再次推门离开后，裴西就用会议室里的电话开始与克斯顿市的人脉开始联系。
等到约翰尼斯带着一身香水味，皱着俊脸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午夜，杰夫曼和安娜都蜷缩在椅子上睡着了。
之前他们就讨论过晚上休息的问题，至少在最初的几天，除了寇斯之外，他们几人必须一起呆在足够开阔的空间里。
但是那个棕发棕眼的阔绰青年，还拿着纸笔正在写写画画。
“在这里睡不着吗？”约翰尼斯将四张椅子拼凑到一起，放松得躺了上去，歪头看向还在书写的青年，“不习惯睡椅子的话，你可以躺桌子上。
我和安娜，都对危险有一定的预感，晚上你不需要担心安全问题。”
“谢谢，不用，”裴西放下笔，活动了下酸涩的脖子和肩膀，把写满了的纸张都收进炼金空间袋里，然后把椅子抵住墙壁，头往后靠在墙壁上，闭上眼睛，“我很快就睡着了。”
但是，在他闭眼的一瞬间，会议室的门被敲响了。
再睁开的时候，会议室里空荡荡一片，除了他外，其他人全部都已经消失不见。
裴西将刚才放入炼金空间袋里的纸张拿出来，低头看去，只有模糊的一片，仔细去想，也想不起来，之前到底是在写些什么了。
也没有任何的提示浮现。
裴西凝神一想，没有打开炼金口袋，可是手上仍旧出现了惯用的“骨锯”重机枪。
果然是梦吗？
敲门声还在继续，规律得咚咚咚咚，不急不慌，听起来，敲门的人十分有涵养。
裴西一手持枪，一手持匕首，锋利的丝线卷住门把手，一把扯开了门，浓重的白色雾气涌入。
但站在高大男人身前，瓷娃娃一样的混血妖精，在开着门的门框下，续敲门的动作。
“咚咚咚——”
跳跃的白色光芒提示从他们两人身上浮现：
[修改容貌的漫游者]
[漫游者的记忆复现遮盖|正在溃散的记忆聚合体]
裴西走到两人面前，将手往前探去，在门框处摸到了一层无法看见的屏障，白色的光芒文字在屏障中闪烁。
【屏障：梦境之墙】
【效用：隔断个人梦境与集体梦境和隐秘世界】
这让他忽然明悟，之前贝娜·贝利在幻梦之镜的影响下，进行梦境行走的时候，为什么能够那么顺利得进入他的梦境。
因为他被潜藏在书籍里的幻梦之境力量影响，自己跨出了梦境之墙，进入了个人梦境和集体梦境之间的夹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布克·帕克才会同样出现在他的梦境之中。
裴西后退两步，在梦境之墙上开了一扇小门，只要不离开跨出梦境之墙，就仍在他的梦境之内，仍以他的意识为主导。
贝娜·贝利从漫天的白雾之中，跨入了单调的空旷会议室，异色的双眸中满是雀跃：“好久不见，沃赫斯先生，没想到真的找到您了，我为您带来了一位朋友哦！”
见门外的人的迟疑着没有进入，贝娜·贝利又钻出门，扯着他的手臂，将他拉了进来。
褐色的头发，细长的眼睛，微带凹陷的屁股下巴，还有正在不断散发着浓重白雾，逐渐消散的身体。
裴西看着亚瑟·戴维斯的样子，心中多少还是有些疑虑：“不是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吗？”
“我现在的真实形象有点糟糕，所以麻烦贝娜·贝利小姐使用漫游者的能力，为我修饰了一下，”亚瑟·戴维斯摆摆手，“但是贝利小姐，只见过这个样貌，就只能以这个样子来行动了。”
说着，他打量了一圈四周：“可以来一台电视机吗？这是在你的梦境里，我必须要有些媒介，才能将记忆展现给你。”
他话刚说完，原本的会议室墙壁就变成了，由数十台小型电视机屏幕组成的巨型屏幕。
“好想法！”
亚瑟·戴维斯向仍然没有靠近的裴西比了个大拇指，然后，他身体溶解而成的浓重白雾钻入了巨型屏幕之中。
屏幕中的画面不断旋转，扭动，几秒钟后终于恢复了正常。
画面中出现的，是亚瑟·戴维斯别墅的客厅。
这是他的肉体死亡，但由于他的隐秘遗物——不褪色回忆的特殊能力，寄宿在隐秘遗物中，过于强悍的灵体还保持着完整的意识时，所看到的画面。
一个穿着黑衣，用黑布蒙着脸的高大男人，直接穿透玻璃，进入了客厅，他的动作间没有一丝声音，鞋子踩在地板上，如同踩在空气中，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
然后，他果断得将手伸向，亚瑟·戴维斯尸体的头部。
可是手刚伸出去，他就表情痛苦得用另外一只手捂住了头部，但只一秒后，他立刻就将捂头的手直接伸入了自己的头部，然后抓着一把东西退了回来。
接着，屏幕一暗，记忆结束了。
亚瑟·戴维斯站在屏幕前，耸了耸肩膀：“不褪色回忆被挖走后，本体的意识就被它吞噬了。”
“我看过尸体，你的身体外表没有任何的伤痕，我是使用了透视镜片，才确认了你的隐秘遗物被人取走的。”
裴西看向开始再次重播的屏幕，将记忆暂停在黑衣人从自己头部取走东西的瞬间：“他可以直接穿透身体，取走内脏，不留下任何痕迹。
但是要取走不褪色回忆，肯定会接触到它本身，在这个接触的瞬间，你有接收到他的任何记忆吗？”
亚瑟·戴维斯遗憾得摇头：“我不知道，布鲁诺，在我的肉体死亡之后，隐藏在不褪色回忆中的意识，就只是它的食物，而不再是它的操控者，无法再通过它获取其他的记忆。”
“而且，我并不是真正的亚瑟·戴维斯，更不是大侦探奥基斯特·道尔。”
“只是单纯由强大的未消散灵能，吸附了巨量记忆，所制造的一个虚幻傀儡。”
“我所能做的，就是机械得执行本体的意识彻底消亡之前，下达的最后命令，追寻本体在贝娜·贝利小姐的灵能上留下的印记，找到你，将这份记忆复现给你。”
巨大屏幕，好像不断换台的电视机，开始无规律切换记忆画面。
浓重的白雾自亚瑟·戴维斯的身体中翻滚着涌出，就像一只在不断沸腾，排出水蒸气的蒸汽机。
转瞬间，他的人形外表就如同被浇灌了热水的冰块一样，快速溶解，裸露出内部，由记忆混乱组成的扭曲躯体。
看着亚瑟熟悉的面孔，逐渐融化消散在空气中。
裴西见到他尸体后，一直悬浮在半空中，无法相信，带着侥幸和怀疑的心，突然重重落到了地上，有了真真切切，亚瑟已经死去的实感。
“亚瑟！不，停！”
伴随着强烈的恐慌，他飞快地跑到亚瑟的身边，试图用手将不断涌出的浓稠白雾，重新塞回亚瑟的身体里去。
但是他的手穿透了白雾，根本无法触碰。
“不行，这是我的梦境，我是主宰啊，我说了你不能消失那，那就不能消失才对。”
裴西低声怒喝，集中精神试图将白雾重新聚拢，延缓亚瑟·戴维斯的溶解。
一瞬间会议室的地面就变成了巨大的炼金制作台，一个个的炼金阵凭空亮起，但很快就重新变得灰暗。
无论他如何变换方法，都无法阻止好友的溃散。
“戴维斯先生！”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眨眼之间，贝娜·贝利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地慌了神。
不过经历过与玛丽·琼斯一战的她，随后就反应过来，试图像最初为亚瑟构建人形一样，再次将记忆中的形象覆盖在正在散开的人形之上。
但是虚幻的形象与失去了理智的白雾，再也无法融合了。
随着白雾的完全消散，他们所熟悉的人类形象，也一起消失。
只在原地留下了一道被勉强束缚成人形的烟雾，无数的混乱形象不断在烟雾中翻腾，试图脱离束缚。
浅薄的白雾从烟雾上浮现：
[混乱的记忆聚合体残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