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别利用我
在离开淮阳伯府时，李文依依不舍。
在和父亲解开误会之后，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离家出走。
经历过泾河水府的屈辱与生死磨砺，她也学会了权衡取舍，学会了如何面对艰难困苦。
所以，她在跟向问天叮嘱时说的很实在。
“我在家等你的好消息！”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真的没办法也没关系，不要把你拖累进去！”
“如果命中注定我要去和亲，我也认了！”
说完，不顾父母诧异的目光，李文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抱住向问天，在他耳边轻声诉说衷肠。
“不管结果如何，我都忘不了幻境中和你在一起的美好时光！”
而后，重重地在向问天嘴唇上亲了一下，掩面狂奔而去。
这临别时的一吻，将向问天的心牢牢抓住，向问天顿时升起一股义不容辞的责任感。
望着李文远去的背影，他毫不犹豫地给出了自己的承诺。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嫁给别人的！”
李文的哭声顿时传了过来。
向问天听得出来，哭声中有一丝喜悦，还有一丝期盼……
……
回到百骑司，向问天直闯主帅节堂。
袁守诚正在签发公文，见向问天闯了进来，头也不抬地随手一指：“坐！”
向问天没动，就站在大堂上。
过了足足半个多时辰，袁守诚才放下笔，看向向问天。
“淮阳伯家的案子处理完了？”
“他们家的事情，你们真的不知道？”向问天紧盯着袁守诚，“一只魔物躲在淮阳伯府，雍泉寺住持茂杰与之勾结，我不信百骑司查不出来。”
向问天继续了已久的怒火终于爆发，一句接着一句追问个不停。
“为什么坐看事态发展，不闻不问？”
“为什么借我的手去揭开这个盖子？”
“你们究竟在谋划些什么？”
袁守诚笑着站起身，将向问天拉到椅子前坐下，不慌不忙地给他倒了杯茶，才悠悠开口。
“你说的没错，长安城但凡有风吹草动，百骑司定然会去探查。”
“那为何放任自流，就不怕殃及无辜？”
“的确会殃及无辜，但是——”袁守诚背着手在堂内慢慢踱步，斟酌着措辞，“小天，你知不知道人族是如何在乱世中立足的？”
“嗯？”向问天一愣，随即明白袁守诚想说什么。
无非是从大义入手，然后讲一通牺牲与取舍之类的大道理，为百骑司在这件案子上的放任，找一个合理且冠冕堂皇的说法。
这套貌似公允的陈辞滥调，前两世听了太多。
“少说这些没用的，我只问你，你们这么做到底图什么？”
“哦？”这句反问出其不意，倒让袁守诚愣住了。
“我也能想到一些，无非是引蛇出洞、欲擒故纵之类。”向问天眉头紧皱，“可我想不明白的是，佛门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继续说——”袁守诚点了点头，示意向问天继续。
“我能看出来，陛下对此案的态度也是放任不管，”向问天越说越愤怒，“你们到底想要什么？难道就这么看着淮阳伯府不断死人，不断出事？”
听完向问天的问话，袁守诚不免对他刮目相看。
“一开始，我只以为你是乱命之人，身负极大的气运。”
“这半个多月，又发现你是个修炼天才，而且还是天才中的天才。”
“直到此刻，我才发现你的惫赖、冲动、不计后果，统统都只是表象。”
“其实，你胸中自有丘壑，你有你的行事原则，也有你的判别标准。”
说到这里，袁守诚慨然长叹。
“这么多年，老夫见过的人数不胜数，可唯独看不清你，向问天啊向问天，你究竟是什么来头？”
对于袁守诚的夸赞与感叹，向问天却显得很不耐烦。
“少来这一套，你就直接告诉我，你现在到底是什么打算？”
“臭小子，刚夸你几句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你要是再跟我东拉西扯，尽说些没用的，信不信我现在就去雍泉寺找茂杰算账，把事情闹大？”
袁守诚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你敢？”
“有什么敢不敢的？”向问天脖子一梗，“你们一个个算计来算计去，我没你们那么多心眼，我就知道一点——能动手绝不哔哔！”
说着，向问天站起身朝外走去，可一直走到门口都没等来袁守诚的阻拦，心里也就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行了，我知道你是借我手去试探佛门。”向问天回头深深看了一眼袁守诚，“我不介意被你们利用，但千万别把我当傻瓜！”
袁守诚脸色数变，而后叹了口气，朝向问天的背影深深作了一揖。
“小天，我的确有借助你的意思，但绝没有私心，更没有害你！”
这时，向问天已经走出节堂，声音从门外远远传了进来。
“这次我信你，下次再敢这样忽悠我，直接翻脸！”
袁守诚郑重其事地再次抱拳。
“下次，我一定跟你当面说清楚！”
……
其实，很多事情并不需要答案，有时候没有答案就是答案！
这件案子的幕后花絮，向问天已经猜出了个七七八八。
最初，袁天罡可能只是想放长线钓大鱼，看看长安城里有多少魔物，有多少心怀鬼胎之人。
结果因为瘟疫的事情不得不离开长安，等到再回来，却发现雍泉寺住持茂杰卷入案件当中。
道、佛之争日趋激烈，茂杰的行为等于自寻死路，于是百骑司偃旗息鼓，转为暗中搜集佛门和魔物勾结的证据。
从现在的结果来看，袁天罡这边应该没有找到什么太给力的证据。
直到向问天横空出世，袁守诚索性借向问天之手，打破僵局，逼着佛门做出应对。
说到底，袁家叔侄对向问天的器重，仅仅只是局限在个人感情上。
从个人层面，他们对向问天都很不错，但从道门的角度而言，则是冷酷地把向问天当成刀，当成对付佛门的工具。
看明白这一点，向问天不免有些心寒。
要不是在赠刀、赠药、赠符这些事情上，袁守诚确实诚意满满，向问天直接带着老娘和李文就闪人了，鬼才愿意掺和他们这些破事儿。
出了百骑司，向问天忍不住回头凝望，心情很是复杂。
“其实，李淳风又何尝不是如此？”
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李淳风踪影全无，回想起当日种种，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想要坐在餐桌上，而不是待在菜谱里，终归只能靠自己！”
“既然都有各自的打算，那么，我又凭什么不能按照自己的心意来做呢？”
长刀所向快意恩仇，怕个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