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拉钩
【宫铃：好的！我大概晚上七点左右有时间，现在在KK这边！】
【我：晚上坐公交注意安全，到学校了给我来电话吧，我随时有时间】
消息发送过去之后，顾易再次看了看自己的头像，不由得露出一抹带着和煦温度的微笑。
于是，这个夕阳坠下的傍晚也随之变得更温暖了一些。
将手机锁屏放进口袋中，那边大伯也在王姐的照拂之下吃完了晚饭，而随着爷俩的眼神在半空中交错，就见大伯痴呵呵地一笑，接着端起了碗，向顾易的方向抬了抬：“易……易吃……”
顾易的视线落在碗中，不由得一愣。
——碗中是一块精肉，泛着油花的光亮。
“……哎，吃。”
顾易点点头，也顾不上有没有洗手，从碗中拿出了那块排骨便放进了嘴中。
接着起身坐到了大伯身旁，用手绢仔细地擦着他的嘴：“之后易会经常来看你，以后等易赢了比赛有钱了就把你接走，去住海边的大房子，让海浪给我们的儿歌伴奏……”
闻言，大伯用力地点点头：“嗯嗯……易……好……”
顾易扯起嘴角露出一个复杂的微笑，一阵默然。
人终究是要活在世间的，而活在世间就必须要以物质条件做基础。
或许这样比喻有点粗鄙，但即便是世界上最高尚的人，也会在腹胀难耐的时候上厕所拉屎。
浪漫的理想主义是必须建立在足够牢靠的物质基础上的。
想到这，顾易不由得再次回想起了前世之中的莉莉，于是心里便更佩服她了。
即便时至今日，他依然认为莉莉的人生哲学造诣要远比他高得多的多，因为莉莉非常清楚自己的理想主义是什么，也能明白为了实现这种及时行乐的理想主义，必须要张开腿才能榨取到足够的资本。
她是一个将理想主义和现实主义分的很清的女人。
所以她接受被现实进入，以换取享受年轻的自由生活。
而不似他、似这世间的大多数人一样，活在虚无与现实的套叠之中，不愿意对现实张开双腿，又不愿放弃心中的理想主义，从而永远活在纠结和矛盾之中，像是无头的苍蝇一样，庸碌混沌地行走于人世间，直至入土，才蓦然发现自己一生的杂乱无章。
“拉钩？”
想着，顾易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将它弯曲成一道锁链的弧度。
闻言，大伯愣了一下，似乎没理解什么意思。
见状，顾易笑笑，托起大伯粗糙苍老的手，用他的小拇指扣住了自己的手：“就是我们说好的意思。”
“呵呵……勾……勾……”
大伯再一次痴痴地笑了，勾住顾易手指的手晃了晃。
而在大伯的笑意之中，顾易的眼神也变得愈发明锐起来，像是迎着天际吹响的小号，渐渐褪去沉暮的混沌，寻起了迷茫大雾中的出口。
……
从大伯那边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临近晚上七点了。
老妈打开冰箱张罗起了晚饭，顾易则是和父亲坐在了沙发上，打开了电视机，一边等待着新闻联播的BGM响起，一边将自己空间中的那点非主流子装饰去掉，顺便删除了之前那些不堪入目的社死动态。
正忙活着，顾易就听父亲的声音响起：“下午你跟你大伯说的那个比赛，是个什么赛事？”
“啊？”
闻言，顾易一愣，想起了自己临离开福利院时对大伯做出的承诺。
在他的印象之中，父亲好像极少关注他的生活，前世他在滨江飘了那么多年，和父亲的通话也都屈指可数，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老妈会时不时给他打电话，问问他过的好不好，吃的饱不饱，滨江又降温了要注意出门多穿点之类的。
不过现在想来，或许那些电话之中，沉默的父亲其实都在一旁聆听，默默地关注着他的生活，只是高冷的老父亲不愿意过多言辞罢了。
难得父亲主动开口关心起自己的生活，顾易也随之坐正了身体：“哦，是个唱歌比赛，芒果卫视组织的，全国性的，我跟一个朋友组队报名参加了，通过了一轮海选。”
“叫什么名啊。”父亲点了点头，又问道。
“梦想之声，”顾易回答道：“要是再能过了复赛就能上直播了。”
“呀，还上电视啊？”闻言，正在切菜的老妈惊喜地回头：“我儿出息了！”
然而，对于老妈的期许，父亲却只是微微颔首，接着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还是等先过了复赛再说吧，上电视也不是最终目标，既然是全国赛，肯定是要奔着进入总决赛努力的。”
“顾卫东你那个嘴里就没出来过中听的话，”
听了父亲的话，老妈气不打一处来：
“过来炒菜来！”
看着父亲闭起了嘴默默走向厨房接替老妈，顾易忍俊，抿住嘴不让自己笑的太明显。
从小到大父母都是这样，在自己的成长历程中，母亲总是呵护鼓励着自己的，而父亲则总是在关键的时刻提醒着他，修正着他。
于是，在这个晚间，顾易再次久违地感受到了家中的温馨。
这种感觉令人充足，即便是漂泊，心中也总有一盏常亮的灯塔，让自己明白自己从何而来，温暖而踏实。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便只剩归途。
顾易知道，傍晚离别时分对大伯许下的那个承诺，同时也是他对父母感情的投射。
当然，尽管老妈的欣喜和鼓励让人温暖，但顾易清楚，父亲的提示和警戒才值得他重视和深思。
杀出复赛进入滨江赛区的正赛，绝不是他该定下的终极目标。
想要让自己过得好，让父母过得好，让大伯过得好，那个令全国茫茫数万人都垂涎的“第一届梦想之声全国总冠军”才是他真正该追求的。
而那，也将是他踏上新时代娱乐浪潮最好的跳板。
正想着。
嗡嗡——
电话突然震动了起来，顾易低头看去，是宫铃打来的，看样子应该是听从了他的话，在投喂完KK之后很快便坐公交返回了学校，第一时间给他打来了电话商量复赛曲目的事情。
见状，顾易也随之站起身来：“妈，一会儿你跟我爸先吃吧，我打个电话说一下比赛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