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突变
纵使乔茜茜是个现代人，还算见过世面，也不敢肯定她们二人与狂躁的陈夫人相比是否武力相当。
“夫人，您的两位阿兄是自戕的呀……”阿红颤抖着嗓音回应道。
“呵呵，”陈夫人松下手中的衣领，在寝殿里信步走了几下，“哈哈哈哈，自戕，”她一挥衣袂，坐在铜镜前撩起凌乱的鬓发，“也只有他才会找这样的借口灭门绝户……”
乔茜茜和阿红二人身抖如筛糠，不知陈夫人意欲何为，却见她平静地挑拣钗环，绾起发髻来。
“我那两个阿兄都是怕死的主，就算是纨绔子弟，犯了宫规条例，那也是到了牢狱里，还要拿钱托人自救的。”陈夫人兀自喃喃道，阿红和乔茜茜二人不敢吭声。
“没成想终是被他算计，竟还是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真真是帝王心不可度，斩草除根呢……”说着说着，陈夫人竖握玉簪尖头，生生将拇指刺出血来，双眸紧闭，眼尾滴落泪珠。
“夫人，何苦如此糟践自己……”阿红见状，忙拿来毛巾，跪地为其包扎。
乔茜茜慌乱地原地转了一圈，出门吩咐下人打一盆热水端进来，随后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替我梳洗打扮一下吧。”陈夫人冷不丁生硬地吩咐道。
“夫人，您可别做傻事……”阿红试探地安慰。
“呵呵，我才不会如我阿兄那般愚蠢。更何况，如今我废人一个，背后无人支撑，对他已无威胁……”陈夫人正了正衣襟，回归原先刚被罢黜时的傲娇模样，命阿红将珍藏的钗环首饰尽数找出——她要游园。
浓妆艳抹后，在这初秋的傍晚，天色尚明之际，陈夫人一席红衣，衣袂翩翩踱出寝殿。
乔茜茜早早告知太师傅和阿青，说明陈夫人游园可能的路径，让他们快做准备。
照例在阿红和乔茜茜的引见下，陈夫人第一站来到太师傅打理的花圃。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傲然挺立的菊花，或黄或白，一团团一簇簇，惹人喜爱。
旋即转眉，便是娇艳的海棠，与菊花相比，多了一份柔嫩。
沁人心脾的芳香四散开来，鼻息凑近嗅闻却不似此花的归宿。在太师傅的指引下，陈夫人拨开层层绿叶，瞧到了躲在其后的小小桂花。菊花和海棠花的大胆，让这片桂花生得娇小玲珑，无人察觉。
等到临了离去时，又见一缕清白的茉莉，若不细察，还以为是桂花的新品，实则这片是乔茜茜的手笔，用以纪念死去的阿绿。
陈夫人似是有所思虑，伸出纤纤玉手轻柔地抚摸那小小的花瓣。
一阵微风乍起，菊花和海棠兀自摇曳着硕大的花盘迎笑，一片姹紫嫣红的繁盛景象；桂花的香气随着清风飘散，氤氲着周遭余留湿热的寰宇，令人顿觉心胸开豁，烦闷立消。
唯有茉莉花，在微风下点头低眉的瞬间，零落几片轻盈的花瓣，徒剩几株花蕊孤立于茂叶之间。
或许是花落触及陈夫人的心绪，她拖动驻足的脚步前往湖心亭，离开了原本心念的花圃。
好不容易主子出来赏花，太师傅还想多介绍两句，可惜陈夫人漂浮的背影离去，唯余太师傅失落而略布皱纹的双颊。
乔茜茜轻拍了下太师傅的肩膀以示宽慰，随即紧跟步伐，来到湖心亭的鲤鱼池旁，那是她负责的区域。
乔茜茜不似太师傅，肚子里没墨水，对这一池的外来鱼也没问过陈须出自哪里，如何养育。
所以当下陈夫人观赏的片刻，乔茜茜默不作声，只递过去一碗鱼食，示意陈夫人抛洒。
夏日的荷花谢了一池，虽是初秋，却是满目的枯枝，唯有斗笠大的荷叶下，三三两两的鲤鱼嬉戏游玩，见着有人前来，便不辨缘由地摆动着灵活的鱼尾探食。
陈夫人欣喜地用两指捻了一撮鱼食，投向两条肥硕的鲤鱼头顶，一张一翕之间，散碎的鱼食消弭殆尽。
陈夫人饶有兴致地投了一次两次三次，围绕过来的鲤鱼愈来愈多，直到碗里的鱼食尽数倒下，湖心亭外的鲤鱼仍旧开合着小嘴乞食。
乔茜茜本就觉得这宫池的鲤鱼不运动，个个肥硕不健康，严格控制着他们的一日三餐。如今陈夫人这一加餐，已经让这些没头脑的鲤鱼撑坏了肚子，故陈夫人再欲鱼食时，乔茜茜耐心禀明原因。
“哦，原是如此，辛苦你照料这一方生灵。”陈夫人微微朝乔茜茜点头，以示赞同，一改先前的骄狂暴躁。
随后一行人穿过长长的折廊，在绿柳如茵的假山石旁品茗休憩片刻后，来到阿青负责的果园。
晌午时分，阿青吩咐小顺子拔除杂草，好给陈夫人拨出一条落脚的小路。故而原先稍作凌乱、藤萝蔓生的果园，此刻比往日更加敞亮。
在夕阳余晖的映衬下，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串串晶莹剔透如珍珠般的紫葡萄，陈夫人顺手撷了一颗，抿嘴细尝，柳眉微蹙，大抵是有些酸涩，却未斥责站立一旁的阿青。
躬身穿过茂密遮阴的葡萄架，众人来到一片果树前。
秋季是丰收的时节，此话一点不假。
火红的石榴开裂了肚皮，一颗颗玉米籽似的种子裸露在外。橙黄色的柿子沉甸甸挂满了枝头，几只麻雀正在阴暗处啄食熟透的果实，见着有人踱来，转动着小巧的脑袋，一展翅膀，冲天飞去，惹得陈夫人一阵惊吓。
阿红忙前来扶住陈夫人，“不妨事。”陈夫人挡开她的胳膊，径自瞧着那半个未啄食完的柿子，远远眺望一路飞去的麻雀小小的身影。
再往前走，便是金黄的雪梨和粉红的酥桃，颇有“千树万树压枝低”的壮丽景象。
陈夫人招招手，轻盈道：“晚上弄个冰糖炖雪梨吧，还有桃子，摘了让大家也尝尝，可别像柿子那样，熟透后尽做了鸟儿的嘴下食。”
阿青和小顺子一一记下陈夫人的叮嘱。
在果园转了几圈，陈夫人询问阿红还有何处可观景，阿红见夕阳沉入地平线，唯余一方晚霞支撑着稍显昏暗的天际，便转头低眉道：“夫人，天色不早了，您可到庖厨等地瞧瞧下人们的工作是否妥帖，屋外的话……只有后山大片的密林姑且算得一景，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