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蒙恬
片刻后，小太监钻出营帐，抽抽搭搭地往河岸走。
乔茜茜正在茅房里拉米田共，这里没有抽水马桶，虽说还没有到长蛆的时候，但是周身的恶臭让她憋着一肚子气，拉完提了裤子赶紧出来透气。
营帐的边沿离河岸较近，乔茜茜眼前除了丛生的杂草，还有湍急的河流，依稀还有……还有一个朝河流走去的人影！
乔茜茜“哎哎”喊了两声，人影没有回头。
看门的吴小六听到了叫喊，连忙过来阻止乔茜茜，“我的祖宗，你莫喊！”
“有人要自杀！你看不到吗？”
“害，少见多怪，那是赵高大人的手下，估计是犯错了受惩罚，刚看到他从营帐前抽抽搭搭地走过去，许是吹吹风，不一会儿就自个儿回来了。”
乔茜茜若有所悟地点点头：“那他没事吧，我们不去阻止他？万一……”宽大的江河不似营地附近的沟渠，河水泛滥，深不见底。
吴小六糊弄地说道：“不会不会，就是受了闷气，去河边排解排解，我们赶快回去。”
乔茜茜点点头，瞅着西边的落日血红一片，不似白日那般乌云蔽日，心情舒畅不少。
吴小六跟在后面，时不时朝河岸张望，早已不见刚才的人影，唯有涛涛的江水翻涌，无情拍打着岸沿。
营地里帅旗随风飘扬，扶苏公子正在深读兵书，猛然间营门被掀开，带起一阵尘土，他连忙手握利剑，作出防守的模样。
待到烟尘落地，眼前人红色披风飘飘，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
“原是蒙恬兄，怎么突然到访，有何要事？”扶苏收了剑悬挂于木架之上，从木桌后踱到访客面前。
“听说你认识范喜良的妹妹？”
扶苏不言语，转身退回至木桌后，为接下来的辩驳做好远距离的准备。
“你糊涂啊！”蒙恬将军上前一步，一拳锤在摊开的竹简上。
“范喜良被当作神婴，封官活埋，通了龙脉，他本是蒙了冤屈，却以一抵万，甘愿牺牲，难道我们就忍心看着他的妻子和妹妹也惨遭毒手吗？”
扶苏走到身后披挂的粼粼铠甲前，思索战争究竟给人们带来了什么。
“如若被你父皇知道，你该当如何自处？”
“那又怎样？”扶苏转过身来，布满血丝的双眼充斥着愤怒的火焰。
“怎样？你与始皇帝的关系久久僵持不下，如若这事成了导火索……”他话还没落地，便被扶苏截断了去，四目腥红的双眼对视：“如若成了导火索，那我这皇子不做也罢！”堂堂七尺男儿，眼角竟流下一滴浑浊的泪水。
蒙恬不知扶苏与范玉姑之间发生了何事，让扶苏肯舍去皇子身份，保其性命。
“你、你……红颜祸水啊！”蒙恬听了这大逆不道的话，伸直了手臂指着扶苏紧绷的面颊，气出这句感人肺腑的甩锅经典语录。
一时间气氛凝固，蒙恬甩下手臂，恨铁不成钢似的，转身扬长而去。
“士为知己者死。”扶苏浅浅吟出这句古话。
乔茜茜这四十来天没得清闲，虽然每次都是暗地里见扶苏，仍然隔墙有耳，但是她有加密文字在手，不在怕的。
每每谈到那些个“言论不自由”的内容，她就操起毛笔，大刀阔斧般写下自己的简体中文。
得亏扶苏是个高智商分子，简单的拼音汉字学会后，与乔茜茜交流起来，竟无甚困难，这让乔茜茜很满意，颇有股“名师出高徒”的自豪感。
“我怎么着得是朝廷里教授太子的一品大学士吧。”她暗自封号。
而扶苏这次对蒙恬的表态，便是这四十天来，两人交流的结果。
简言之，扶苏终于渐渐明白了始皇帝的残暴无度，了解了纯粹的兵家法则断然不能得民心，而民心向背，则是国之大忌。
乔茜茜还曾有意无意地透露赵高的诡计，推测他作为近臣，可能在遗召上动手脚，这话扶苏持保留意见，暂未表态。
毕竟人再聪明，总不至于真有未卜先知的本领。况且，现在谈遗召，未免过早了些。
父皇身体强健，远没有此等顾虑，倒是乔茜茜突然牵扯此事，属实有点蹊跷。
乔茜茜自然知道扶苏的疑虑，所以明里暗里提出几次见解后，便不再多嘴，省得费力不讨好，为了这事和扶苏翻脸，没了靠山，她可就真得死翘翘了。
吃过晚饭，乔茜茜迎着星光，在小六的护送下，准备到扶苏处讨些新的笔墨竹简。
等进了营帐，才发现今日的氛围有些微妙的变化。
“扶苏公子……”乔茜茜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扶苏抹了眼角的泪水，没有转身：“明日，你便不用来了，笔墨竹简我会托人送去你的营帐。”他不肯转身对视乔茜茜，仿佛如蒙恬兄说的那般，生怕自己早已与她生出别样的情愫。
“哦……”乔茜茜不多言语，放下手中修正了几版的“出逃策划书”，转身离开营帐。
她一边往回走一边转头看向那帅旗下烛火里斜曳的身影。
“你们吵架了？”吴小六发现了两人的端倪，探头探脑地问道。
“没有……”乔茜茜不记得他俩上次有遗留问题没解决啊，这次更是话都没多说一句，怎么就吵架了？
“不对。”乔茜茜觉得事出有因，定在原地紧皱眉头思索。
暮冬的风依旧萧索寂寥，吹得人头发凌乱脑袋疼。
“我的祖宗，咱们回去吧，这里怪冷的。”吴小六前后瞅瞅，两人处在营地中跑马的主路上，四周营帐稀少，裹挟着冬日枯枝烂叶的晚风呼啸而过，直灌脖颈，身体在急剧失温。
乔茜茜思考出神，没关注到气温的变化，待到被吴小六耳边吵了一嘴，才回过神来，双手抱肩御寒，急匆匆赶回营帐。
孟姜女仍旧端坐于桌前，手操毛笔画着男耕女织的简笔画。
见乔茜茜不消片刻便归，甚是惊讶，“今儿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扶苏公子好像生气了。”乔茜茜盘腿坐在孟姜女对面的蒲团上。
“你们吵架了？”孟姜女试探地问道。
“哎呀，没有！”乔茜茜百口莫辩，只得一个人转过身去，静静思考。
“大王，您来啦！”门口响起守门人粗犷的声音，乔茜茜心里一惊，怎么突然来了个重量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