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揭破
“不认识,是否少写了笔画?”
“嘿嘿,不认识就对了,这是秘密。”乔茜茜冷不丁卖起关子,孟姜女见状,识趣地走开,想来可能是她和扶苏公子通信的加密文字,或许暗藏深意,自然外人猜测不得。
此时孟姜女收拾起包袱,放置一旁,不再伤春悲秋,转而在木桌的另一边像乔茜茜那般平铺几根竹简,挑拣一只趁手的毛笔,写将起来。
写着写着,泪水又不自觉喷涌而出,大颗大颗滴落在发黄的竹简上,不消一会儿便打湿了半边天。
乔茜茜还在那咬着笔尾苦苦思索,倏忽间余光察觉有人耸着肩膀抽抽搭搭哭泣,转头一瞧,孟姜女又陷入无尽的愁绪中。
乔茜茜抬眼望去,字迹工整眼熟,像是隶书,有道是:千里寻夫白骨得,玉葫芦里沉相思。万民悲戚长城筑,糟糠誓死护汝名!
“麻了。”乔茜茜向来不会安慰人,面对这一而再再而三的近乎于去殉情的行为,她脱口不出大道理,只好依旧低头埋入自己的事业中。
四十来天不知不觉悄然而逝,乔茜茜时不时去扶苏那里要些新的笔墨,旁人见了,都以为是一次又一次的召寝,三三两两在路边交头接耳地八卦。
乔茜茜身正不怕影子斜,除了偶尔和扶苏聊聊孙子的兵家理论外,基本不和他过多交流。
倒不是不喜欢,只是每每入了营帐,总觉得隔墙有耳。
不论是日上三竿还是夜半时分,总有几个肤白面净的太监在营帐外有意无意地走过,有些端着盘子佯装送东西,有些抓了临近的士兵寒暄,总而言之,都是猫腻。
乔茜茜和扶苏自然心知肚明,那都是赵高的手笔。
营地另一侧的宽大营帐中,赵高大人正在悠闲地欣赏自己的书法佳作。
一个年轻太监小碎步缓缓踱进,“大人,范姑娘和扶苏公子近些天交流兵家理论,暂时没有逾矩的行为。”小太监拱手汇报道。
“哦?没别的了?”赵高大人正在书写描摹,见有人来,便放下笔来,坐到一侧静静喝茶。
“有是有,只是……”小太监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赵高大人一个犀利的眼神,杀得小太监连忙从袖口里掏出丝帛。
“这是小人偷偷描摹的范姑娘书稿字迹,只是现下还没有参透其中的奥义。”他恭敬地呈上两卷书稿。
赵高大人饶有兴致地徐徐展开,只看到一卷是用线条及大小不一形状勾勒的图画,一卷是排布整齐但是歪七八扭的文字。
两幅画有一个共同点,都无法让秦朝人理解。
“嗯……”赵高一只手捏着丝帛一角端看,一只手举着茶杯,微微摇晃品茗。
“有点意思。”待一盏茶水消耗殆尽,他放下丝帛,与他自己刚刚写就的文字摆放在一起比对。
“你回去吧,继续监听。”
“是,小人告退。”小太监拱手退出宽敞的营帐。
谁知刚要转回扶苏那里,迎面一把亮剑横架在脖前。
“你这小太监,好几日都在扶苏营帐外徘徊,到底是何居心?”来人声音如洪钟般亮堂,面目黝黑,髭须浓密。
“蒙恬大人,小人没有啊……”太监跪地连连讨饶,矢口否认。
“哼,赵高大人是皇帝面前的红人,可你呢,他会保你的小命吗?”利剑靠近脖颈,小太监只觉冰冷的器械摩擦着命脉,甚至隐约闻出了剑尖残留的血腥味。
“蒙恬大人,”赵高从营帐内掀门而出,“小太监新来的,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还望海涵。”说罢,假模假样地低头行礼。
“哼!你以为我会信吗?”赵高的求情并没有让利剑放下,反而在小太监的脖子上抹出一道浅浅的血印。
小太监畏畏缩缩,抖抖霍霍地求饶。
“住口!”赵高一个厉声,呵斥住小太监的哀嚎。
“蒙恬大人,放过这个小太监,扶苏公子收了范喜良妹妹做侍妾的事情,我也就暂时不告诉皇帝了。”赵高大人翘着兰花指,轻飘飘说出杀手锏。
“什么?”蒙恬大人显然大吃一惊——扶苏公子并没有告诉他此事。
“没错,范喜良的妹妹范玉姑,如今正和孟姜女在一起,”赵高挥挥宽袖,转身准备走进营帐,空留只言片语在身后,“你且去问问仁慈的扶苏公子吧,哈哈哈……”
蒙恬大人不再执拗于软弱的小太监,收了利剑,急匆匆朝扶苏公子的营帐走去。
小太监见人已走远,连忙拿出帕子捂住伤口,耳边远远响起赵高的召唤:“进来!”
小太监还没从刚才的惊慌中回过神来,又不敢忤逆赵高的命令,只得连土带泥地爬进来,惹得赵高的营帐内一时间尘土飞扬。
赵高大人觑着眼睛,翘着小拇指的手掌在鼻子前上下扇了扇,待尘雾消散,阴声道:“王振,知道错在哪儿吗?”
小太监跪在漆黑镂空的长木桌前,脸面匍匐于地,低声颤抖道:“小的不应该被蒙恬大人发现行踪……”
“还有呢?”
“小的……不应该惊扰了大人休息……”
“还有呢?”只这重复的三个字,小太监听罢,浑似催命符般。
“还有、还有小的不应该带进尘土来,惹得大人桌上脏了……”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问题。
赵高只“嗯”了一声,然后径自擦起了桌上的灰尘,换洗砚台里沾了土的陈墨。
“王振,还有一条,你要记着,”赵高铺陈开一张新的丝帛,毛笔点了些墨,“家中尚有老母啊,去年刚过六十大寿吧。”他淡淡说道。
小太监抬起头来,愣愣地回复:“……是……”
“知道该怎么做了吧,把魏忠贤叫进来。”赵高开始下笔书写另一幅篇章。
“……是……”小太监站起身,木然地往外走。
远方天际渐渐暗淡下来,西域出现一抹晚霞,惹得周遭营帐一阵彤红,长城脚下的民夫对着半遮面的太阳,享受它最后的余温。
小太监钻进另一个小营帐,转而一个老成的太监钻出来,瞧了瞧四下无人,便低头钻进了赵高的大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