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按仓头埠民俗，老人去世得在家停放三日，夜里十二点前去世算第一日，次日为正日，供亲朋跪拜、祭奠、告慰亡灵，主家大摆筵席宴请招待，第三日送逝者遗体火化、下葬，让逝者入土为安。第七日，俗称“头七”，得请道士来家里做法事，为逝者超度亡灵。

大宝一家自然也是按民俗办事，摆上香纸火烛荤素贡品，披麻戴孝守灵数日，请了亲戚和自家叔伯，最终将老头的骨灰安葬于自家祖坟山上。

头七那日，年长叔伯让大宝请来道士，一行数人，各带道具乐器，在道长的指点下，大宝在老头遗像前贡上祭奠果品，二宝不停地往火盆里投入黄表纸冥币，燕子和美珍一边“爹啊嗲”地呼叫着，一边哭哭啼啼，道长摇晃着脑袋，哼哼唧唧念起谁也听不懂的经文，其他道士各执乐器，一时间锣声、鼓声、金䥽声和啼哭声此起彼伏，与焚烧香纸升起的烟雾交织一片。

念完经文，道长又拖着绵长的职业腔调唱起祭文：初冬时节景凄凉，不测风云袭爹娘。儿求生计在外地，吾爹常年卧病床。吃喝拉撒难自理，平常料理全靠娘。人事无常似风雨，吾爹不幸忽病亡。撒手人寰西天去，抛下吾娘费思量。吾爹今日离人世，儿哭灵前泪汪汪。尽忠尽孝待来世，养老送终梦一场。悲呼！哀哉……

一家人正全力配合道士施展法事，英子家黑狗突然闪至大门口，朝屋里“汪、汪、汪”的狂吠不止，随后，又见春香老太跌跌撞撞摸到门边，手握胸口语无伦次地喊叫，快，不得了，大宝，二宝啊，不得了啰，你娘掉河里了！大宝二宝俩兄弟听了，迅速飞奔至河边，只见河面一黑影忽上忽下在浮沉，两人立即跳入刺骨的河水中，捞起黑影，正是自己的娘，拖上岸时，田老太已是奄奄一息，两人和随后赶来的美珍及燕子夫妇一道把田老太抬回家中，哥俩冻得上牙磕着下牙，浑身如筛糠。道士见状只得中止做法，各自散去。田老太捂在厚重的棉被里，不省人事，手脚冰凉，大宝试着不停地掐人中，燕子握着田老太冰冷的双手，呼天喊地。娘啊，你这是怎么啦！刚从娘家回来的小英，见此情景，一脸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