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仇恨
“……啊？”
昂热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带着一丝惊愕和不解。
他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路明非，“你怎么会问这个问题？乔薇尼是你的母亲啊？”
路明非的目光落在照片上，那个美丽的女人仿佛正静静地注视着他，那双眼睛，那抹微笑，都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温柔。
但是他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感到一种难以名状的陌生，仿佛这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乔薇尼……这就是我母亲的名字吗？真遗憾，我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路明非轻声说。
“而且事到如今，这些东西已经都不重要了。”
在昂热愕然的注视下，路明非随手将这张照片丢到了一边，那封来自父母的信件被他弃如敝履。
“时移世易，那些不重要的东西已经不必再说……现在，昂热校长，让我们来聊一聊你刚刚不久之前刚刚遇到的那东西吧。”
他缓缓地站起身来，双手背在身后，踱步至那扇气势恢宏的落地窗前，目光深邃地凝视着脚下这座近日来愈发嘈杂的城市。
听到路明非的这句话，昂热知道接下来就要进入正题了。
他立刻收敛了脸上的情绪，全神贯注地等待着路明非的下文。
“你们碰到的那东西，我将其命名为敲门鬼。”
路明非的声音沉稳而冷静。
“你应该也看了那段敲门杀人的录像，那只鬼的杀人规律就是敲门必死，只是鉴于其本身的限制，它在敲门后一次只能随机杀死几个人，远远达不到把所有人全部一波带走的程度。”
昂热微微颔首，表示认同。
路明非所提及的录像，正是诺玛在卡塞尔学院被那黑暗领域彻底覆盖之前送出的英灵殿内的监控视频。
人类会受到鬼的袭击，但是身为电脑的诺玛不会，即使所有人都撤出了卡塞尔，这台超级电脑仍然能够在学院内继续运行。
只是随着那被路明非称为“鬼蜮”的黑暗领域逐渐扩大，诺玛所能控制的区域也在一点点地缩小，信号也逐渐变得微弱，在几小时之前终于彻底和外界失去了联系。
“你们把那么多人聚集在那栋叫英灵殿的建筑内，这应该就是吸引了敲门鬼的源头……至于那些被你们派过去的人，他们只是不巧挡在了那只鬼的路上，然后被顺手料理了而已。”
路明非对敲门鬼为什么会被吸引过去的真正原因避而不谈，继续给昂热讲述着他的分析。
“你们之所以能够侥幸逃出来，还是多亏了这只鬼的杀人效率不算高，这也是你们的幸运。”
听到路明非如此轻描淡写地评价，昂热不禁瞪大了眼睛，疑惑道：
“那东西杀了我们那么多人，你还说它的杀人效率不高？”
“有什么好奇怪的？”路明非面色平淡看了他一眼。
“厉鬼屠城是很正常的事情，你们只是一群没有抵抗之力的凡人，能在撞鬼之后活下来这么多已经算得上是奇迹了。要是换了杀人效率高一点的厉鬼，你们这些人根本活不到几分钟就会被全部杀死。”
“我送给你们的那份资料，你在来之前应该有看过吧？”
他转向昂热问道。
“在厉鬼的灾害等级分类中，其中的A级灾难级和S级毁灭级，‘能够毁灭城市和国家’的描述，你以为是我在夸大其词吗？”
昂热默然，因为之前他确实对资料中的描述持怀疑态度。
不光是他，就是其他看过那份资料的人也会这么想……
以单独的个体毁灭一个国家？这听起来太过匪夷所思。
杀死卡塞尔的这几百人，和毁灭一个国家，这可是根本无法相提并论的两个概念。
“呵。”
只是看着昂热的反应，路明非就知道了这些人的想法，他在嘴角处挤出一抹冰冷的笑意。
“果然无论哪个世界都一样，你们这些不知所谓的东西只有在亲身体会过那种恐怖之后，才会懂得什么是现实。”
路明非轻蔑地说。
面对着路明非这带着侮辱的话语，昂热的面色依旧如常，仿佛那话语对他而言只是微风拂面。
“那么，你有对抗厉鬼的方法吗？”他直视着路明非轻声问道。
“路明非，你特地将那份资料递到了古德里安和叶胜的手上，应该是有什么目的的吧？你需要我们为你做什么？”
这一刻昂热终于问出了他想问的问题。
他深知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路明非之所以会将那个u盘借古德里安之手带回卡塞尔学院，一定是有他的意图。
“我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拯救这个即将被毁灭的世界。”
路明非的目光在昂热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坐回了自己的椅子，缓缓地说。
“在这几天里，我也通过一些自己的渠道了解了下你们那所谓的混血种和龙族……你们混血种已经跟龙族僵持了几千年了吧？貌似在人类的历史上处处都有你们和龙族的影子啊。”
“不过现在你们需要的是马上停止这种无聊的过家家、转而去寻找那些散布在全世界各地的厉鬼……相比于那些跟奥特曼里的怪兽一样愚蠢，只会一醒来就开始破坏城市的龙族，厉鬼才是真正能毁灭这个世界的东西。”
“……过家家？”
听到这个词，昂热的眉头紧锁，眼神深处泛起淡淡的金色光芒。
这是他自与路明非交谈以来，第一次出现真正的情绪上的波动。
如果面前说这话的人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年，那么昂热对于这种话只会一笑了之；
但是当发言的人是路明非，一个有着神秘能力并且号称要让所有混血种为他服务的人，那么昂热对此便不能置之不理。
“你说……混血种和龙族的战争是过家家？”昂热的声音低沉而有力，“路明非，你真的知道我们为这个世界付出了多少吗？”
路明非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或许你确实有着超越我们想象的力量。”
昂热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但你不应该看轻那些为了这个世界而战的人……你也是混血种，在那些与龙族殊死搏斗的人中，也有着你的先祖。”
昂热的话让路明非不禁重新审视起这位老人。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声音低沉下来的昂热，这位一直保持着镇静和体面的老人，此刻在他面前露出了真实的感情。
路明非能感受到这位老人心中那熊熊燃烧的仇感情，那是绵延了长达百年、在将他的身心全部燃尽之前永远不会停息的火焰。
这份感情的名字，是仇恨。
。
。
。
“我不知道。”
对于昂热的话，路明非回答的很快，不含一丝犹豫。
“我不清楚混血种究竟为这个世界付出了怎样的代价，不了解他们为了阻止龙族而遭受了怎样的苦难，更不知晓你背后那些沉重而悲壮的过往……”
他微微垂下眼帘，声音里透着一丝冷漠。“但是那些我都无所谓。”
“因为在厉鬼面前，那些所谓的牺牲、所谓的情感，都根本不值一提。”
他抬起头，目光如刀，直视着昂热。
“那些能够摧毁城市的厉鬼，会因为你的仇恨而动摇吗？”
“那些能够颠覆国家的厉鬼，会因为你的愤怒而止步吗？”
“那些能够将整个世界化为死寂的厉鬼，会因为你的悲壮而消失吗？”
他连续发问，每一个问题都像是一把尖刀，直刺昂热的心脏。
“不……不会，什么都不会。”
“它们只会冷漠地收割生命，将人类变成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用它们的灵异力量杀死一切符合它们杀戮规律的人类。”
路明非的声音冷漠而决绝。
昂热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惊愕。
下一刻，他就看到路明非对着自己缓缓伸出了一只手。
那只手上布满了交错的伤痕，看上去更像是一块由腐肉和血泥拼凑而成的可怕之物，每一分每一秒都有血管一样的东西在上面翻腾、扭曲。
随着路明非的动作，一股血红色的气息从他身后缓缓升腾而起，那气息沉重而压抑，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心悸。
“希伯来特·让·昂热，既然你们混血种如此伟大，那就让我看看吧。”
路明非居高临下地看着昂热，轻声说道。
“让我来见识一下你那所谓的意志与牺牲……究竟能否对抗厉鬼的力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