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银子（求追读）
温柔乡，剔骨刀。
翌日，一夜逍遥的冯威神清气爽。
昨夜不仅他自己快活了，还在兄弟们面前大大露了一回……七回脸，志得意满，满面春风。
看着迎面走来的苏洵，冯威哈哈笑道：“早啊！今天没错过点卯，不错不错。”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他心里依旧对苏洵不屑一顾。
“这等腰缠万贯的富家公子最是可恨，他凭什么这么有钱啊？银子这种东西，就该贡献给咱们这等响当当的汉子！
“我是在收取好处么？不，我是在替天行道！
“你想在银翎卫站稳脚跟，起码得再出这么十回血，大爷我才能考虑考虑。”
冯威脸上挂着志得意满的笑容，可不知为什么，苏洵笑得比他更开心。
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份状纸，用中气十足的声音说道：“长官早！对了，我今早在来的路上接到一份状纸，好像跟你有关。”
“跟我有关？”
冯威一脸疑惑的将状纸接过，只是扫了两眼，便怒发冲冠，爆喝道：
“小子，你敢算计我！”
一边说话，手已经按上了刀柄。
苏洵自顾自吹了吹指甲里的灰，根本懒得理他。
大庭广众之下在卫所里戕害同僚？你这莽的可以啊！
冯威自然不敢动手。别说什么影响的问题，他已经感觉到自己被一道森然杀机锁定。
动则必死。
听到动静的秦卯急忙走了过来，接过状纸一看，便知道自己的兄弟被人算计了。
状纸上的内容倒也简单，是福来客栈状告冯威敲诈勒索，昨夜他在天香楼的挂账就是铁证。
前文说过，银翎卫严禁收受贿赂，违者重惩。一旦闹起来，不仅这个百夫长不用干了，甚至要下狱收监。
冯威当然可以说这是苏洵承诺的，但一来没有人证物证，二来福来客栈登记在册的掌柜也不是苏洵，三来收受有钱同僚的孝敬本来就是台面下的潜规则，真要说起来也不是就合理合法。
总而言之，冯威这次是栽了。
秦卯深深地看了苏洵一眼，拱手道：“苏大人，愚弟莽撞，若有得罪之处，我代他向您致歉了。咱们同僚一场，今后都是在一口锅里吃饭，能否给在下一个薄面，放他一马？”
说罢一揖到底。
苏洵笑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当然可以。只是那客栈的损失……”
秦卯干脆道：“我们赔。”
苏洵直接伸手。
冯威紧咬钢牙，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把钱给他。”
冯威依旧没动。
“把钱给他！”秦卯怒道。
“我……我没钱！”
苏洵昨天说的是请“兄弟们乐呵乐呵”，他自然不会客气。
他这个百户长手底下共有六十八人。除了七八个或有伤在身，或怕老婆的，其余人全都去了。一夜消费，少说也要几百两银子，他压根没有。
至于为什么只有六十八人，倒不是他吃空饷，而是前阵子刚刚经历了一场血战，伤亡的缺额至今都没有补齐。
也正因如此，他才想方设法的为兄弟们“谋福利”。
一个七尺高的壮汉，身子已经开始颤抖。这份屈辱之下，眼见着便要落泪。
他是真没钱。
他收孝敬，不单纯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兄弟们。
还有那么多孤儿寡母呢！
秦卯叹了一口气，对苏洵道：“打欠条可以吗？”
苏洵平静道：“可以。”
无需什么纸笔，秦卯撕下一块衣服，摆在冯威面前。
冯威浑身颤抖，拿刀割了手指，便要“落笔”。
苏洵伸手拦住。
秦卯寒声道：“怎么？”
杀人不过头点地，兄弟栽在你手里我认了，但要再咄咄逼人，真就不怕我来个鱼死网破？
苏洵笑了笑，道：“开个玩笑而已，两位大人怎么还当真了？”
说罢，便把手里的状纸撕碎。
秦卯深深吐出一口浊气，道：“谢了。”
说罢，便扶着连站立都有些不稳的冯威想要离开。
“冯大人。”苏洵突然道。
二人站定。
“既然咱们都是自家兄弟，我有一肺腑之言相告。”
“请讲。”秦卯道。
“冯大人，您现在很委屈，这我知道。但我倒想问一句，之前那些被您打压、被您排挤的人，他们难道就不委屈吗？
“出身富贵不是错。他们在外面明明能享受家族荫庇，为什么要孤身进这举目无亲之地？还不是出于对银翎卫的向往，出于一颗报国之心？
“在您眼里，这只是小小的‘磨炼’一下。可我若要说，我刚刚的行为，也只是跟您开的一个小小的玩笑，您能接受吗？
“别忘了，咱们可都是自家同袍啊！”
场中没有人再说话，片刻后，冯威狠狠地甩了自己一个大嘴巴，甚至连一个牙齿都给打掉。
冯威瓮声瓮气道：“我错了，今后我会跟他们一一道歉。”
秦卯拍了拍他的肩膀，对苏洵郑重道：“苏大人言之有理，我今天就会传令下去。有些规矩，是得改一改了。”
苏洵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递了过去，道：“秦兄，这里是五千两银子，捐给救济署。既然都是自家人，望你不要推辞。”
捐给救济署的钱走的是公账，挑不出毛病来。
正常的百户，一个月能领十两银子，当然，他们的主要收入是吃空饷。
银翎卫因为直属于王室，又非常危险，每个月的例银是20两。
一年250两，5000两就是他20年的收入。
秦、冯二人心中五味陈杂，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该恨还是该感激。
苏洵看着他们两人的表情，满意点头。
杀人、诛心、收下当狗。
他们贵族子弟代代相传的驭人术虽然厉害，但咱的电影也不是白看的！
正如之前所说，大家都是自己人，一口锅里吃饭。本来也没有什么大仇，没必要把关系闹得太僵，见好就收才是王道。
突然，苏洵听到隐隐约约的啜泣声，回头一看，竟然是唐颖。
我们的千户大人已经哭得梨花带雨。
天可怜见，她才是被欺负的最惨的那个！
苏洵刚才的话，她全都听见了，每一句都说在了她的心坎上。
她一个贵胄之女，放着家里的好日子不过，跑出来受这窝囊气。要不是苏洵横空出世，她还真就被挤吧走了。
苏洵轻咳一声，心想你可别这么看着我了，好尴尬。
今天他闹这么一出，出出气只是顺便，他真正要做的，是立威。
冯威、尤其是秦卯，都是资深的百夫长，并且随时可能升迁为千夫长。而自己只是一个新人伍长。
不显示显示手段，以后吃饭都不能上桌。
打工人，最重顺心。天天被人欺负，念头如何通达？
就这样，早上这场闹剧完美收场，结果便是苏洵在屋里的座次，由站在门口变成了站在唐颖左手，身后还站着他的贴身侍女。
至于秦卯则依旧站在唐颖右手，其余的依次往后排。
此时屋中众人的焦点，都聚在了慕雪宜这个侍女身上。
昨日她站在院子里，人们下意识的忽略了她的存在，直到今天大家都待在一个屋子里，才惊觉她的美貌。
唐颖率先开口问道：“你是？”
虽然她心中早就有了答案，但还是问一下妥当。
慕雪宜依旧是一脸的清冷：“我是少爷的侍女。”
苏洵本来想说这是自己姐姐的，但被否了。
“侍女？”
唐颖是有些不谙世事，但她不是傻子。
这种美人当侍女？
便是六卿家里也没有这么漂亮的侍女！
苏洵解释道：“她家道中落，因缘际会之下被我救了，这才成了我的侍女。”
“噢，原来是报恩啊。那就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