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墙壁回声
马洛看了他一眼，来到墙边，将右耳紧贴在墙面，同时用掌心捂住左耳。
“咚、咚”，这是他自己的心跳。
他闭上眼，把注意力集中于听力上。
“喵——”
然而在下一秒，他感觉到一股猛力试图将他拽进墙壁里。
他睁开眼，入目的是大量藤蔓状物体。它们从墙壁中生长出来，表面覆盖着石油般漆黑粘稠的黏液，迅速地缠绕住了他的双手和双脚。
他听见蹬蹬的脚步，是查宁。他的助手飞速抵达他身旁，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他的右边肩膀已经被墙壁吞没了。
在几十秒撕扯的痛苦后，马洛被查宁从墙壁里拔了出来，身体完整。那堵墙恢复原状。
惯性让他跌坐在地板上，浑身疼痛，脑袋空白了一刹。待回过神来，他发现格蕾丝夫人端坐在扶手椅上，手腕上挂着钻石猫项圈。她注视着他们，脸上浮现出兴致盎然的神情。
“你知道——”他对她怒目而视，从地上爬起来，“该死，我在帮你找猫，你却想要我的命！”
他朝她走去，查宁紧跟在他身后，路径上的猫敏锐地往两边逃去。他在离她两英尺的距离顿住脚步。
“你冤枉我了。”她露出神秘的微笑，“我完全不知道你身上会发生些什么。”
“你究竟做了些什么？”马洛吼道。
“我不知道，真的。”格蕾丝夫人轻轻摇头，“乌撒去年春天就离开我了。我当时以为她为一只公猫离开了我，可我又有一种感觉，她就在我身边，近在咫尺。后来我为这事找来灵媒，是她告诉我乌撒躲在墙壁里。之后，我找人把家里的墙都砸了个洞，然而什么也没发现，家里的墙都是砌的实心。
我总觉得那个灵媒是骗子，可是她的话一直困扰着我。直到伊芙琳跟我提起你，我便觉得可以找个私家侦探来看看。其实看到刚才那样的状况，我自己也被吓了一跳。我很遗憾给你造成了危险，马洛。”
她最后这么说着，语气里可一丝愧疚都没有。
不过，灵媒？
马洛猛然回忆起海德医生日志里的内容：“G夫人从欧洲请来了一位灵媒，据说花费了3000美元。”
G夫人，格蕾丝夫人？
他冷静下来，问：“回答我一个问题，你认识爱德华·海德医生吗？”
“爱德华·海德医生？”格蕾丝夫人将手肘支在扶手上，用手托起下巴，“我不记得，我的医生叫诺尔曼·戴维斯。”
“你找灵媒的时候，还有其他人在场吗？”
“那是自然，对神秘学感兴趣的朋友很多，这是一种时尚。我不介意大家来参观，只是人多了，是谁的朋友，谁的亲戚就都记不清了。你提到的海德医生，可能是我某个朋友带来的人吧。”
“你们是一个俱乐部？”
“噢不，不到那样的规模。只是我的朋友中有那么几位同好，另外几个还在上学的小孩子，她们对一切趣事都感兴趣。不过我绝对不愿经营俱乐部，我自己住在这里，就是不想成天参加交际会。”
马洛思忖片刻，她不像在说谎。海德医生日志里，他被【注视】前记录的那些事，通灵板、降灵会一类的活动，多半都是这样的神秘学爱好者聚会。正如她所说，一种时尚。
“那么，你说的猫叫，还有刚才想要把我砌进去的墙是怎么回事？”
格蕾丝夫人笑了笑：“我真的不知道答案。的确是从1月31日起，我便能听到墙壁里传来猫叫。你来的很及时，马洛，我希望你能搞清楚这些事。至于报酬么，就按你说的，1000美元。”
他古怪地看着她：“你不为自己也可能被砌进墙里而担心吗？”
“我不知道。”她还是微笑着说，“我的丈夫是个无聊透顶的迪克西男人，他大量抽烟、酗酒，好在他的头脑足够清醒，知道要是敢冲我撒酒疯，他第二天就会中弹身亡。
我等待他慢慢死掉，回到波士顿，可是我的生活却没像我期待的那样改变。现在的我拥有上千万美元财产，没有孩子。对我来说，明天死还是50年后的某天死，似乎并没有区别。
我突然有了一个好主意，马洛。要是你能将乌撒找回来，并且她还活着的话，我就把你的名字签在遗嘱上。怎么样？”
马洛觉得她身上还没有旧神的影响，就已成了一个疯女人。
“还是免了。上千万美元的报酬，会让所有同行嫉妒我。”他冷冷地说，“我祝您永远健康，将财产留给慈善事业吧。”
格蕾丝夫人向后仰去，咯吱吱大笑，拍着手道：“原来你并不贪心，而且是个胆小鬼。”
尖锐的笑声回荡在房间内，就连她的猫们都被她的模样吓到了，后背毛发炸起，喉咙里发出“呜噜呜噜”声。
马洛不语，他意识到乌撒的事多半跟谷仓的事相关联。
在他刚来1899年的一段时间里，波士顿还一片祥和。
直到1月31日凌晨，海德医生启动了【复活仪式】，随后乌撒的声音出现在墙壁里，他的伙伴们接连遭到【注视】。仿佛潘多拉的魔盒已开启，来自旧神的复仇降临于世。
虽然海德医生使用的仪式魔法并不是完全体，真正的【复活仪式】是他在密室里差一点修改完成的那样。不过，他并不知道真正的【复活仪式】的效用，会比制造怪物强大多少。
他有一种隐约的猜想，【复活仪式】实际是一个诱饵，它的目的不是创造生命，而是复活旧神。这条猜想缺少的关键性线索在于，自从【扭转仪式】后，他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是谁引导他完成【复活仪式】？假如是旧神，他为什么还没有任何被【注视】的表现？假如背后另有其人，祂的目的又是什么？
马洛的目光回到格蕾丝夫人身上，她大概许久没有这样大笑过了，眼角止不住地冒眼泪，泪痕弄花了厚重的脂粉，让她的脸此时变得相当难看。
他回到墙边，刚才遇袭的地点。查宁寸步不离，随时做好了伸手的准备。
他用拳头砸了砸墙，无事发生，再也没听见猫叫声。
他转过身，看着格蕾丝夫人。
“格蕾丝夫人，等你有力气说话了，请多介绍一点你的那些神秘学同好，以及你们的研究成果。”
她瞬间停下大笑，正襟危坐，朝角落里的落地钟瞄了一眼。
“嗯——12点了，我想，我们最好边吃午餐边聊。”
她从屁股地下摸出来一个铃铛，使劲摇了摇，不一会，门开了。
“在餐厅给两位先生安排座位。”她对管家说，随后回头盯着马洛，微笑道，“请先走吧，原谅合格的淑女不得不补个妆”
“我建议你少擦点粉，其实会更漂亮。”马洛说着，朝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