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鬼虫噬命
“鬼啊！”白珍珠醒来又爆发出一声响天动地的尖叫。
黎斯连声安慰，小丫头好不容易透过泪眼婆娑的双眸看清楚了黎斯的面容，旋即哇的一声，投在黎斯怀里大哭起来。
“别怕别怕，你看，吓到你的只是一尊海修罗的石像，不是鬼。”黎斯轻轻拍打白珍珠的后背，给她勇气。
白珍珠不管不顾，等她自己哭痛快了，这才将眼泪鼻涕在黎斯袖子上一抹，爬起身小心翼翼绕着石像端详，半晌飞起一脚踹向石像。
“讨厌的海修罗！”
“吧嗒！”就在白珍珠一脚之下，一样东西突然从海修罗巨大的脑袋上滚了下来。白珍珠低头一看，赫然是一截人的断臂，血淋淋的骨肉还纠缠在一起，白珍珠险些又当场吓昏过去。
黎斯走上近前，他已经看出这断臂残存的衣衫跟蓬石山一模一样，不难看出，这截断臂应该便是蓬石山四肢之一，只是为何他的断臂会被凶手丢弃在海修罗石像的脑袋顶上。
黎斯拽着白珍珠返回蚁骨楼。
天色微蒙，蚁骨楼缓缓被推开，投射进一层大厅内的光线幽冷昏暗。
正有一个人站在大厅一根石柱前，纹丝不动。
“谁？”黎斯扬声问。
无人回答，白珍珠怯生生跟在黎斯后面，一双大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前方。大厅那人的面容终于看清了，是戏子郑显之。
“郑显之，郑显之！”黎斯喊了对方两次，郑显之终于有了一丝反应，缓缓转过脸，迎着从门口射进来的微光，黎斯触目惊心地看到密密麻麻墨绿色的虫子爬行在郑显之脸颊上。白珍珠惊呼一声，全身颤抖不止。
“我……”郑显之张开嘴，似乎想要说话，但一张嘴，又有十多只绿甲虫子自他口中涌出。郑显之的肤色转眼变成了酱紫色，再没说出一个字，就倒了下去。
黎斯走过来，郑显之最后的手势指向面前的石柱。
天光大亮，一楼大厅，匆匆赶来留岛七人神色各异地注视着已经变成一具尸体的郑显之。
言重愁云惨淡地一屁股坐在地上，连连摇头：“他，他果真还是动了心思。”
“动了什么心思？”黎斯追问。
“快说。”刑彪横眉质问。
言重用一方手帕擦着胖脸上不断流下的热汗，赶忙道：“其实这一楼大厅里的绿甲虫并非毒虫，而是一种颇有价值的异虫。”
“它名叫鬼虫！乃是生活在深海当中一种微虫，平时极难见到，而这种虫子死后会将体内内丹凝结成绿色的晶体，这些虫晶也是会在暗夜里发出璀璨的光亮，就如同夜明珠一般。并且，这些虫晶还具有极高的药效，服用后可以让人延年益寿。所以，鬼虫价值相当不菲。我昨晚，闲来无聊便跟郑显之说及此事，没想到他竟然真动了偷鬼虫的邪念。”言重一个劲捶足顿胸道。
黎斯突然一把抢过了言重手中的手帕，手帕背面绣着一排红梅，红梅刚好少了一小块。黎斯将从蓬石山尸体旁发现的红布对照了一下，正好匹配。
“这块红布是从蓬教主尸体旁所找到的，这说明你曾经上过蚁骨楼四层。”黎斯目光锐利。
“原来是你这个奸商杀了教主？”刑彪一拳打过来，言重的左眼顿时被打青了，满眼金星地告饶：“饶命，饶命啊。”
“想要饶命，就得说实话。”黎斯淡淡道。
“好，我说我说。”言重捂着左眼，气喘如牛：“寿宴结束后，我确实曾经上了一次蚁骨楼四层，也见过了蓬教主。”
“我见蓬教主，其实也正是为这些鬼虫。我本身就是个珠宝商人，再清楚不过鬼虫的实际价值，所以我有心从蓬教主手上购买一些鬼虫。”言重脸上汗水滚落不断。
“他答应了？”
“没有。”言重摇头：“那晚蓬教主好似再等什么人，一脸的不耐烦，我没说上两句话，就被他轰走了。”
“鬼话连篇，我看就是因为教主不卖你鬼虫，你怀恨在心，故而害死了教主。”刑彪大步上前准备继续给言重颜色。
“刑堂主，即便真凶就是他，但也有我在此秉公而断。”黎斯徐徐而道，但每一个字都似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
刑彪瞪着言重，终于还是放下了拳头。
“先把言重关在房间内，派人看管，我自会查证他所说是否属实。”黎斯从容布置。
言重被软禁，剩余六人更是噤若寒蝉，匆匆返回了各自房间。
刑彪找上黎斯，满脸怒气道：“黎捕头，严重那厮一看就心怀叵测，不是好东西。”
“刑堂主稍安勿躁，你难道就不想知道蓬教主被害的真相吗？”黎斯缓缓说，“眼下虽然寻回一臂，但蓬教主仍是尸骨未全，尚缺一臂双足，还有一颗头颅。凶手为何要将这些残肢头颅割下带走？为什么要把一条断臂扔在了海修罗石像之上？岸边海船又是谁暗中纵火？这些，不可不查。”
“黎捕头可有头绪？”刑彪听到这么多谜团，眉头拧成一根绳。
黎斯摇了摇头：“我也是一头乱麻，不过我放下了一个诱饵。”
“诱饵？”
“不错，这个诱饵正是言重。”
“我不是很懂。”刑彪晃晃头。
“言重假使是真凶，那自是最好。但万一他不是，他方才说蓬教主死前像是在等某人，那所等之人就十之八九是杀害蓬教主的真凶。而言重是唯一有可能知晓蓬教主所等之人蛛丝马迹的证人，甚至见过凶手也未可知。所以，凶手倘若要自保，他就必然会——”
“杀人灭口！”刑彪冲口而出。
“不错，所以我们所能做的便是静观其变。”黎斯目光沉稳。
“咳咳！”苍老的声音传来，王老头跟他的孙女迎面走来。
黎斯向王老头点了点头：“王老伯这是要去哪里？”
“咳咳，我这身子越发沉了，想来是老毛病又犯了。人老了没办法呀，只能回房间躺在床上等死。”王老头神色凄惨，小哑巴搀扶着他回了房内。
黎斯望着一老一少的背影，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却又想不透。
蚁骨楼，三楼。
小丫头白珍珠陪着白露正在收拾酒坑，黎斯静静走到两位美丽女子的背后。
“蓬石山已死，你再灌注这酒坑又有何意义？”黎斯询问说。
“话虽如此，但毕竟是我辛苦修筑起来的酒坑，不忍心就此荒废。”白露柔声道：“黎捕头，你可知这酒坑里的酒品掺入了几味珍贵药材？”
“不知。”
“二十四味。每一味都是我经过上百次的调试才最终确定，我敢说，这些坑中的药酒比皇城内的百味贡酒丝毫不差。”白露目露神采。
黎斯转看了一下周围：“这周围摆设也是白姑娘的意思？”
“不是，其实我最初给蓬教主的建议是将酒坑建在天然岩洞中，吸取天地精华，但蓬教主非要把其挪进蚁骨楼中。至于这摆设也是蓬教主一手督办，我一个外人自然无权干涉。”
黎斯站定在酒坑旁边，望着多宝阁上的古玩珍宝，缓缓道：“蓬石山倒是好极尽奢华。”
“黎捕头。”刑彪突然出现，黎斯看他满头大汗的模样，不由问道：“出了什么事？”
“教主的残肢找到了。”
黎斯在海修罗石像之上找到了一根断臂，刑彪就将大多数教徒派了出去，沿着海岸边寻找，果然又在一块巨大的海边礁石上发现了另外一根断臂，接着在一处海边洞窟内发现了蓬石山的两只断足。
“只剩下教主的头颅还没有寻回。”刑彪沮丧道：“是我太无能，教主惨死，我非但没能揪出凶手，甚至连教主的尸体都找不全。”
黎斯将残肢一一摆放在蓬石山躯干旁边，心中隐隐洞察。
“堂主，不好了！”一名教徒慌里慌张地跑来，刑彪喝道：“大呼小叫的干什么？”
“堂主，看守珠宝商的兄弟都莫名其妙地昏死了过去。”
刑彪一听，整个人都跳起来，立即冲出了房间。
五名罗海教教徒横七竖八地躺在关押言重房间的门外，沉重的石门露出一道缝隙。刑彪猛力一把拉开石门，房内言重背对门口，面朝墙壁，躺在木床上。
一滩血迹从言重身底流了出来，黎斯暗叫不妙，一步越过刑彪，来到言重身旁。黎斯快速将言重翻过身，一张惨白毫无生气的面容展现在黎斯和刑彪面前。
刑彪惊愕地脱口而出：“怎么会是他？”
木床上死去的人竟然是镖头包亮。
而言重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