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疑云暗布
宾客从各自房间内一一走了出来，当先一人肥头大耳，名叫言重，他是个京州的珠宝商人。而后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乃是个小有名气戏子，名叫郑显之。再往后，是一位身穿黑色长裙的美艳女子，名叫白露，她是北海方城的酒坊老板娘。后面又走出一老一少，老者满头白发由身旁少女搀扶着。老者姓王，平时被呼做王老头，少女是他孙女，也没有什么正经名字，因为是个天生哑巴，便被换做小哑巴。最后又一同走出来三个人，一个名叫王顺的世家子弟，一个道士，道号松寿。还有一个是个镖头，名叫包亮。
八人形形色色，职业背景各不相同。若非罗海教这一条枢带，估计八人这一辈子也鲜有碰面的机会。
“诸位，请问为什么在宴席散后没有立刻离岛，反而又多逗留了一晚？”黎斯朗声道。
“这位官爷，我只是个生意人，那天是喝过了头，不是不想走，是走不了呀。”珠宝商人言重首先辩解。
“我也是喝多了。”郑显之也道，王顺那边也一样：“我也是，那晚喝得烂醉如泥，完全失去了知觉。”
“你们呢？”黎斯视线移向那一老一少，王老头咳嗽两声道：“官爷，我们爷孙留下来是为了领寿宴应拿的酬劳。”
刑彪在一旁点点头：“这爷孙俩有一手琴箫共鸣的绝技，在寿宴当天曾经上台表演，也确实说过等宴席撤后才付钱给他们。”
黎斯目光又一转，落在了道士脸上。
这位松寿道人仙风道骨，微闭一双眼目道：“我可不是为了寿宴而来。我是被请来为蓬石山卜命解惑，本就约好要在寿宴结束后跟蓬教主见面。”松寿道人侧头瞅了眼身旁的包亮：“包亮则是为了保护我安全。”
黎斯看了看刑彪，刑彪点头。
黎斯再望向最后一个人，那位明艳动人的女子，白露。
白露嫣然说：“我是一名酒师，来此重新灌注蚁骨楼中的药酒，事还没做完，当然不能走了。”
黎斯不动神色地留意了八人所穿的衣衫，看是否有跟蓬石山尸体旁所发现的红色布料吻合的衣衫，但并无收获。
天色渐暗，八人被安排去吃饭。
黎斯问走在最后的刑彪：“刑堂主，你可还有印象他们八人里面谁在蓬教主死后更换过衣衫？”
“更换衣衫？”刑彪绞尽脑汁地回忆：“那对爷孙台上台下，自然少不了换行头。哦，还有白露，她的裙子好像被酒水洒湿了，所以也换过一身。还有，对，郑显之好像也换过长衣，别人就没实在印象了。”
“很好。”黎斯颔首，他忽然发觉身后安静了许多，一扭头，白珍珠竟然不知道跑去了哪里。黎斯只得独自去寻，终于在二楼酒坑旁发现了目不暇接的白珍珠。
“丫头，你跑掉时能不能跟我说一声。”黎斯无奈道。
“哼，你跟轩辕哥哥一样。我跟着你们嫌烦，我一走开，又啰啰嗦嗦没完没了。我可告诉你，我的身手不必我轩辕哥哥差哟，我们是同一位师父，只不过师父太偏心而已。”白珍珠喋喋不休。
白珍珠正说着，突然手心里一滑，本是拿着的一个青白瓷瓶摔了下去。多亏黎斯眼疾手快，就在瓷瓶即将粉身碎骨的一刹那，飞扑上前将其牢牢抱在了怀中。
黎斯长吁一口气：“丫头，你小心点，不是自己的东西更要爱惜。”
“嘻嘻，我只是想试试你的功夫有多好嘛，现在看来还不错哩。”白珍珠做了个俏皮的鬼脸。
吃过晚饭，八人返回三楼休息。小丫头望着楼外壮阔的海景，心神摇摇，非要拉着黎斯出来转悠一圈。黎斯实在没办反，只好从了。
两人来到海岸边，夜幕下的大海就如同横亘天地间的深蓝色匹练，无与伦比。
白珍珠胸膛里波涛起伏，面容陶醉。
“回去了。”黎斯收回眺望的目光，开口道。
蓬石山命案还没有头绪，黎斯不禁有些心烦意乱。
回到蚁骨楼刑彪安排好的房间，黎斯闭上双眼躺在床上，耳边是连绵不绝大海轰鸣的巨浪声。
朦朦胧胧间，一股异样的感觉袭上了黎斯的背脊，像是被人用冰冷的刺在后背一点点刺入一般发寒。黎斯霍然坐起来，通过窗户，他望见楼外有一个人默立在一块巨大黑石下，一动不动地面朝黎斯的房间。
兴许是察觉到了黎斯的目光，那人飞快窜入了旁边的礁石林。黎斯一怔，随即冲出了房间，冲出蚁骨楼，直奔礁石林。
神秘人物并未跑远，他似有意在等待黎斯的靠近。可等黎斯追近一些，他又宛如孤冷幽灵一般，也不见如何行动，整个人就轻而易举飘到了几丈之外。
黎斯深吸一口气，猛地冲刺，两人穿梭在漆黑夜色下浓黑的礁石林深处，转眼也变成了两个模糊不清的黑点。
“黎大哥？”
白珍珠在黎斯门外小声呼唤。小丫头因为头一回在岛上睡觉，怎料太过兴奋，还有白日里她也偷偷摸摸瞅了眼蓬石山的死状，实在惨烈。这让小丫头是又兴奋又害怕，无法入眠。
黎斯的房间连个人影都没有，白珍珠失落道：“黎大哥，你去哪里了？”
“咔！”一声听上去毛骨悚然的动静从身后传来，如同是骨头被踩碎的声音。白珍珠捂着小嘴，大气都不敢喘，她摸出一把随身携带的匕首。
声音就是从旁边的小露天上传来的，白珍珠轻手轻脚来到露台，蓦地一只全身毛茸茸的东西飞扑到她的身前。白珍珠吓得闭眼挥动匕首，感觉有血溅在了自己身上。她也顾不得多看一眼，转身撒腿逃走了。
一口气冲出了蚁骨楼好久，白珍珠这才敢停下脚步大口喘气。
但谁知，就在小丫头面前不远，一张痛苦变形满含仇恨的鬼脸倏然出现。白珍珠心脏扑腾腾直跳，她惊骇地看到鬼脸张开的大嘴里正在撕咬着一截人骨。
“天啊！”白珍珠尖叫一声，昏了过去。
黎斯终于还是没追上神秘人物，但他一路追到了岸边，遽然发现自己所乘的那艘乌头海船竟然燃起了熊熊大火。
黎斯怒火中烧，感觉被人戏耍了一样。正自怅然若失间，忽地他听见了一声熟悉的惨叫声，就从不远处传来。
“白珍珠？”黎斯脱口而出，立刻冲了出去。
再见到白珍珠时，小丫头正昏迷在地上，她身前迎风而立着一尊黑色石像，黎斯认得石像的身份——海修罗。
海修罗，专门吞噬迷失在大海深处无路可走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