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牧群文明
说出“更高级的文明”的一刹那，遍体生寒的感觉传来，陆介的心脏就像是沉在了快要冻结的冰水之中一般冷彻。
——因为他想到了一个东西。
一个已经出现的东西。
‘虛月波’……
黑色石板……
还有那句在黑色石板上，用奇异纹路镌刻下来的，使用最基础的数学规则进行组合后，用自然语言解析出来的话：
“小心，智慧乃哀歌的序曲。
“当你们发现它时，灭亡之镜正在打开。”
可以衍生的恐怖猜想实在太多，哪怕是陆介，一时间也找不到解开这团迷雾的线头。
他唯一能确定的，只有一件事情。
……“我们人类，已经被盯上了。”
万般思绪萦绕心头。
无言地站在原地，陆介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但“伏婴”却突然发声，打断了他。
“有两个消息要通知你，不管你听不听，都必须接收。”
“……”
被“伏婴”如此粗暴地打断，陆介脸色终于恢复了正常。
“你说吧。”
“第一，你的科研秘书苏瑾想问问，现在距离你出实验室的时刻已经过去了二十一分钟，请问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马上。我马上就来。”
陆介苦笑了一下。他才想起自己刚刚接通“时空通话”时告诉过苏瑾十分钟以内回去，但当时的他哪里想得到，林介与他的通话到底让他推出了一个怎样可怕的内容，甚至有可能引起全球性质的震荡……
定了定神，陆介追问道：
“第二个消息呢？”
“第二个消息……就是，就在刚刚，我破译了‘石板语言’第二阶层的内容，从而得到了一项关键信息——通过一种特殊的激发方式，将带电粒子以一定顺序打入石板中，可以促使形成一种特殊的能量场。”
听到这个消息，陆介的呼吸停顿了刹那。
“那个能量场有什么效用？不……算了，我马上回实验室，我要亲自看看。”
……
几乎是十秒钟之内，陆介便重新回到了实验室中。
一看到他，科研秘书苏瑾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开心地道：
“陆院长，你知道了吗？我们破解成功了那个——”
“我知道，‘伏婴’已经告诉我了。”
陆介打断她，匆匆道：
“我与‘伏婴’对话一下，顺便把解析出来的研究结果立体投影在黑色石板周围，我好好看看。”
“……唔，好的。”
虽然被陆介无情打断，但苏瑾的眼中并没有生气，反而只有好奇和隐约的担心。
她已经在陆介身边工作了好几年的时间，根据过去对陆介的了解，这个时候他应该为科研进展有了突破而兴奋不已才是……
……为什么此时的陆介反而皱紧了眉头，比起欣喜，倒不如说他更像是在恐惧着什么？
心中的担忧闪念而过，苏瑾顺从地按照陆介所说那样，将整理好的解析结果投影在了黑色石板四周，数以百计的栩栩如生的影像就像是活着的画面一样包围在石板上空。
而就在那些影像中，画面的中心始终是一对不断旋转着的双星系统，在它们中间，奇怪的波动无时无刻不在震动着。
陆介看着它们，慢慢地，眉头越来越紧。
“……我看懂了，黑色石板中解析出来的‘二阶层语言’，上半部分描绘的是地球和月球之间‘虛月波’的存在形式。而下半部分则描述的是通过特殊的激发方式，让黑色石板周围可以形成一种直径在五米以内的能量场——而这个能量场，唯一的作用则是规避掉‘虛月波’的影响？”
“是的。”
“伏婴”以一种在人类听来冷漠无情，但作为AI，反而才是比较正常的强调回应道。
“将描述性的文字经过第二阶层的数学语言转译，直述后大概是如下的内容——
“……通过这块黑色石板激发出的能量场，可以避免‘灭亡之镜’的投射，所以它又被叫做‘末日之匣’，用以存放文明最后的遗产，可以保证在镜光中存活下来……
“……但因为这里是塔斯克诺……泰俢底斯文明的散种区，对‘我们’来说是一片极度危险的区域，所以‘我们’只能将尚未开启的‘末日之匣’留在这里，希望你们能在‘灭亡之镜’苏醒过来之前，尽可能地打开它……
“……未来的文明，当你们能看到这段文字的时候，说明你们已经拥有了救赎的技术潜力，以及以及希望——但这同时也意味着，你们文明之中的一切，都已经在‘镜’的看照下，被它视为散种区里已经完全长成的果实……当你们距离能够逃亡宇宙越近的时刻，也就是毁灭越近的时刻……‘灭亡之镜’一定会在近期开启……
“……愿汝等长续……
“……希望你们能成为‘我们’的同道……
“……走出幽暗的宇宙深海。
“——以上就是黑色石板第二阶层的语言破译后转述过来的话。”
“伏婴”的声音至此结束。
然而实验室以内，包括陆介在内，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其他的研究员，苏瑾都朝这边投过来迷茫的眼神。
良久，苏瑾才如梦初醒般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道：
“这、这算什么？外星人留下的启示录么？还是什么小说？”
“请注意你的言辞。”
“伏婴”甚为不满地反驳道。
“这是通过数学语言精准定性后转译过来的文字，留下这段话的文明一定非常高级，它们的语言中光是时态的区分就有三十六种，每一段话都是一重极为复杂的函数，解开之后的释义没有分毫错乱的余地。”
被“伏婴”一句话堵住的苏瑾再也说不出话来，但脸上还是如同梦游般的表情。
不仅是她，实验室里其他的研究员也在内，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惊疑不定的神色。
——毕竟突然从月球里掘出一块奇奇怪怪的石板，而石板里竟然藏着一重又一重人类的末日预言之类的东西，这种事情发生在现实中未免也太奇怪，太超过想象了一点。
……哪怕在场众人，基本上都完整经历了那场世界性战争，此时也有些难以置信。
——也只有陆介还保持平静。
他看着那些旋转的影像，询问“伏婴”：
“‘塔斯克诺……泰俢底斯文明’到底是什么意思，在黑色石板中有描述么？”
“‘文明’顾名思义，我不用多做解释……前面的定语则是一串音译过来要上千个音节的修饰词，里面涵盖的意义实在太多——如果用人类的自然语言来形容，使用最简单粗暴的译法，把所有微妙的语义余地都舍弃，同时也放弃时态的解释……那么大概可以翻译成如下四个字——
“……‘牧群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