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灭亡与重生
“我们现在的人类文明，便是你们在一亿年以前，已经被埋葬的前辈。”
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林介瞳孔放大了许多。
“等等，你——”
他还想继续追问下去。但从大脑里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联系，让他明悟，这一次的“时空通话”又一次到了时间。
那个叫陆介的男人，只留下了这一句仿佛谶言一般的东西，便将林介留在了另一片时空中。
……或者说，一亿年以后。
怔怔地坐在船舱里，林介回想起在过去发生的许多事情。
……突然出现的，名叫“地狱变”的组织……
……疑似知道自己能力，甚至能预判自己的行动和选择的“神”……
……明明身处于黑暗之中，却掌握着远超时代的技术的“浮屠”……
……结合刚才的通话，一个个线索的碎片，串联到了一起。
“不会吧……”
林介喃喃自语起来，眼睛里盛满了震惊的神色。
……随后立刻又是一激。
他反应过来了某件事。
那是他前几天还疑惑的问题。
——为什么在另一条时间线上的“林介十”，遭遇到的“地狱变”成员会对他那么的冷酷无情，反倒是现在相对于“林介十”还身处于过去的林介，似乎更加得到“地狱变”看重？
……无论是那个“黄金包厢”，还是为了林介直接起爆大楼地基的大手笔操作，都完全体现出了他们的脉脉温情。
既然这样，他们又为什么会在另一条时间线上对林介如此冷酷，而且直截了当地判断他没有所谓的“才能”？
结束这第八次通话以后，回想起陆介带来的震撼性讯息，林介感觉自己似乎把握到一点事情的脉络了。
“在另一条时间线上，死于七月三十日的我，与现在的我……最大的不同，会不会就是通话对象一个依然是自己的过去或未来，而另一个……却是‘陆介’呢？
“……没有与陆介对话过的时间线上的我，也就无法被‘地狱变’中所谓的‘神’认识到我的存在……从这一点上来反推，那么所谓的‘神’……”
……细思极恐。
林介抬起头，似乎感到正有一双眼睛在无形之中看着自己。
……就像是来自一亿年前的注视。
但事到如今，他终于能看到一点完整的事件蓝图了。
哪怕这片蓝图的大部分，还依然沉在迷雾里，但事物的核心却隐隐暴露了出来。
“神……”
林介微微闭上眼睛。
“如果真有什么东西，能从一亿年前保持意识到现在的话……或许也确实可以称之为神了吧？”
……
月面基地。
结束了对话的陆介怅然若失地站在原地，脸色变得阴沉如水。
“我完全记下了你刚才和‘林介’的对话，话说你真的不认为那是臆想么？”
“伏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此时此刻，全人类中，只有这样一个并非人类的超智能ai与陆介共同分享这个秘密。
“……那不是臆想，你不是人类，无法理解那种感觉——而且你刚才也同时在扫描我的身体——我的激素，细胞活动，神经脉冲等没有出现任何精神疾病相关的征兆吧。”
陆介严谨地反驳了她，让“伏婴”就像人类一样发出了不满的“啧”的声音。
“哼……那么从你们对话的信息判断，目前已经掌握的结论有如下两条：
“一，如今的人类世界并没有存续到一亿年以后，无论是生命痕迹还是文明遗产都在一场后世尚未确定的大灾变中完全灭绝；
“二，一亿年以后又出现了一个人类世界。但极为巧合的是，除了一些名字上的误差以外，未来的人类世界在历史上发生的所有重大事件和历史转折都几乎能与我们现今的历史重合——甚至这个重合都是以天为单位，因为地球自转变慢导致一年的天数减少，但发生重大事件的时日在历史的刻度上居然和考虑进来一年中的天数误差后的年代可以相互对应。
“……以上两条，即是在本次时空通话中得到的最显著结论。如何，还有问题吗？”
陆介沉默了一下，然后便道：
“……这个结论本身便是问题所在。
“……同样是地球，同样为人类，哪怕在相同的地理环境下，也未必能重复同一种历史选择和时间——或者说，同一个历史会重复两次，本身就是极度偶然的情况。”
“也许就像一些科幻小说和文艺作品里描述的那样，只要是同一颗星球，说不定会一次又一次进行文明的轮回呢？”
“伏婴”唱起了反调，陆介却叹了口气。
“你是在开玩笑吗？
“首先，我们站在地球之上，如今看到的许多闪烁的星辰看似盛年，其实已经快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我们视线内的只是它们在几千万年或者几亿年的余辉……若是地球经过了一亿年以后，所看到的满天星辰一定与我们如今看到的天文图景会有许多转变——星空是人类想象力的一大来源，在不同的星空之下，凭什么会相信能塑造出一样的人类呢？
“——这是天文。
“……然后还有地理。”
说到这里，陆介的声音微微沉了下来。
“你可别忽略了，过去那场持续近十年的战争……七大洲和四大洋都已经在数不尽的核弹下变得面目全非，甚至引起了不少小规模的板块运动（此处伏笔在“第三十一章战争（下）”）……
“……在这种情况下，哪怕用地理决定论解释，从与我们这个世代的原始人类完全不一样的大陆中成长起来的，一亿年后的人类，凭什么与我们一模一样？”
陆介的表情有些痛苦，却还是冷然地否定了“伏婴”的想法。
“伏婴”的语气变得异样了起来：
“既然你否定了‘偶然论’和‘文明自轮回论’……那么你也该知道吧，只会有一个答案了。”
“我知道……”
陆介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视线仿佛穿过了月面基地的防护罩，看到了漫无边际的宇宙一般。
“那样的话，就只有一个可能了……有一个远远比现在的人类更高级的文明……在暗中决定好了一切——无论是现世的灭亡，还是未来的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