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彩票
林介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工位上。
仅仅十分钟的电话，就像是转速到达最高的洗衣机滚筒绞碎裤兜里忘了拿出来的纸巾一样，将他原来的世界观和人生观给绞成了一摊碎末。
尽管他的心中依然难以置信，但不知为何，“未来的自己”所说的话，就像是铁烙一般牢牢的印在了林介的脑海里。
——就连那些本来应该记不得的数字，都记的一清二楚。
“……真的吗……”
“……真的会有这种事情吗？”
林介怔怔地对着电脑屏幕发着呆。
明明不久之前还悬之如锥的工作，现在已经完全不放在他的心中了。
取而代之的……只剩下对“时空电话”的相信——或者怀疑。
“双色球”。
林介在电脑上默默地敲下这三个字。
在从前二十多年的岁月中，林介除了购买降价饮料可能会得到的“最后一瓶”，以及游戏中的虚拟道具之外，还从未看过，也从未买过这种抽奖性质的东西。
作为一个饱受教育的成年人，他的心中始终怀着对投机和金融朴素的排斥，还有普通人对此天然的不信任。
哪怕不站在天然感性的角度，而是站在理性分析的立场上，无论那种彩票和投机，中大奖的概率都在几百万分之一，甚至千万分之一以下，如此渺茫的可能性，难以让人相信自己就是那个幸运儿。
但是现在……
林介却收到了一通自称是来自未来的电话……
电话的主人公，告诉了他即将开奖的号码……
而且除了这些号码，还有两条致富信息——虚拟货币arc一日之内就会涨跌幅过几百，芬瑞因科技公司的股价连续跌停板……
头脑纷乱中，林介呆呆地看着电脑屏幕，直到顶头上司的声音响起。
“林介，来开会，对齐一下颗粒度。”
“好……”
……
今天的组间会议，林介表现得有失以往的水准，到最后甚至让本来还想偷个懒的组长都不得不起来各种解释，为他擦屁股。
幸好林介尚且保持了基本的思维能力，最后勉强恢复了一些以往的风采，这场会议总算有惊无险地完成了。
“怎么回事？”
会议结束，也到了下班的时候，电脑屏幕一个接着一个熄灭的工位间，趁着林介整理好东西，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组长朝林介压低声音问道。
“你今天的水平可不太匹配以往的表现……这场组间会议本来也是为了让其他组的组长更加认识你，要是我离职了，你可以顺理成章地接上。你倒好，差点弄成反效果了。”
“……谢谢老大。”
林介苦笑，心中也微微有些悔意。
早知道今天的会议这么重要，他就该把心态放平稳一点的。
虽然看到组长未老先衰的模样时，会有一种如芒在背，仿佛提醒着自己什么的刺痛感。但一旦有了上进的机会，发现自己可以前进一步，又忍不住去攫取这个可能性——哪怕明知道接下来除了更高的薪水，还有更累的任务，以及更复杂的关系要处理，却还是对这个机会念念不舍。
……人呐，真是贱。
“产品上线前还有几个阶段，每个阶段都会有组间会议。记得好好准备。”
组长也没说太多，反而宽慰了一下他便离开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林介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人。
“向上爬一步的可能性么……那的确很重要。”
林介叹了口气。
“但我现在更重要的是验证那通电话是真是假……一旦验证成功，我向不向上爬都无所谓了。”
想到这里，林介紧了紧拳头。浑身半是燥热，半是冰冷地走出了工位间，来到了公司外。
十几分钟后，他打车来到了当湖市最大的彩票中心。
进入大厅内，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个竖起来的自动售票机，是与时俱进的扫码支付。
这让林介松了口气。
他放眼望去，大厅里除了预想之中踱步闲游，口中念念有词，犹如看天书一样看着大厅上方悬挂着的彩票号码历史走势图的老年人以外，居然还有不少的年轻人。
而且其中不乏妆容精致，打扮像是平日里出入写字楼的都市丽人。
“现在想要一夜暴富……想要用彩票来改变命运的人居然这么多吗？”
林介有些惊讶。
在他的印象里，彩票这种东西几乎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产物，在年轻人中只会得到一片鄙夷之声，而那些“黑幕”也几乎被每个同龄人所熟知。
但是现如今一看，来买彩票的青年却一点也不少，这稍微有些颠覆了他以往的观念。
但只是略微一思考，林介便明白了背后的原因。
“中不了‘子宫彩票’，也没买到‘纯真彩票’，更拿不到‘网红彩票’的普通人，想要翻身，最后的期待也只剩下现实里的两元一张的彩票了吧。币圈、股市、击鼓传花……哪里不是妄想翻身的人所积累起来的白骨皑皑的战场呢？”
这样一想，林介有些兴味索然，甚至冲淡了不少即将亲身实践“预言”的兴奋。
他一个人悄悄来到角落的售票机前，看着上面的提示，开始操作。
脑海里回想起电话里告知的数字，不知为何，直到此时那几串数字仍旧清晰如故。
“首先是双色球——红球是9，10，13，17，22，24，蓝球是5。一共6+1，一旦全中就是一等奖，奖金根据奖池上下浮动。最高可达一千万，最低甚至有可能只有几十万。”
林介看着玩法说明，对着售票机按下了记忆中的那串数字。
“确定购买，数量：1。”
只买一张就够了。
林介不是很信任背后人士的操守，再加上电话里“未来自己”的提醒，让他有所察觉——也许这个中奖号码买的越多，中奖可能性将会越低。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十选十”。
在1到80个号里，每期将会开出20个号。
玩家可以从选一到选十任选号码。倘若选十中十，则最高可以获得一张五百万的奖金，要是选七中七，也能获得一张一万元的奖金。
倘若选十中十，实在太扎眼，而且风险太大。
而要是选七中七，那么每张最高一万的彩券，不仅比较合理，每期都开，而且单注中奖金额符合法律规定，甚至无需缴税。
所以……
“7，9，10，12，16，18，28——你们是我的幸运数字。”
林介在心中默念着，最终在售票机上敲定了结果。
“确认购买上列数字？”
“确认。”
“数量：2000。”
……
几十分钟后，林介终于背着满满一包的奖券离开了福彩中心。
总共花费4002元，差不多半个月不到的工资。
但他的感觉却恍如隔世，就像是自己背着一大包的钱从银行里正大光明地走了出来一样。
“从明天开始……”
他回头看去，彩票中心的大厅依然明亮，人们进进出出，手握着单薄的纸张，脸上不乏焦虑和希望。
“……从明天开始，但愿我的人生，能从此发生彻底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