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姑娘，不要辜负了阿瓦罗萨这个名字
“不，不，不会的。”
伊蒙无奈的笑了笑。
他事先可不知道丽桑卓准备搞这么一出，但是现在听也听了，不可能让丽桑卓把说活的话咽回去，只能慢慢把话题引导到不那么危险的方向上来，给双方一个缓冲。
“妈，你晚上吃饭了没，要不我们一起再吃点……”
噗~
这句伊蒙脑子里下意识讲出的话还没说完，他自己都差点没绷住。
他是真的没想到，自己在穷山恶水的弗雷尔卓德已经生活了十六年，但是骨子里的文化基因还是这么顽固。
“你吃了没”几乎就是缓和一切谈话的起手式。
虽然伊蒙有点后悔自己下意识的反应，但是这句话的效果似乎意外的很不错，丽桑卓很吃这套。
她几千年如一日冷如寒冰的脸上，今天的笑容就没有停下来过。
“好啊，我们吃些什么？”
“阿瓦罗萨很喜欢用南方人的蜜抹在烤肉上，今天我们就尝尝那样吃吧。”
心情很不错的丽桑卓，刚准备搭着伊蒙撑起的手臂站起来，就听到帐篷外的门帘处传来的侍卫的声音。
侍卫似乎也知道晚上打搅王上和主母不太好，声音都放的很轻。
“吾王、主母，阿瓦罗萨战母艾希求见。”
……
艾希和瑟庄妮最大的区别之一，就是截然不同的家庭氛围带来的行为方式。
平时的艾希都是以一种和煦如春风般的姿态出现的，哪怕是在与伊蒙初见的时候就遇到了敌我难辨的瑟庄妮，她依旧愿意倾听伊蒙对于未来规划的阐述，并做出相对理智的决断。
而平时的瑟庄妮可不这样，她在伊蒙潜移默化的影响下，虽然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动不动就炸毛的嗜血战母，但是常年养成的扑克脸不是那么好改的，只有少数情况才会有情绪上的变化。
可是一旦两人遇到了重要的事情，那么行为方式就会产生一百八十度的调转。
瑟庄妮纯粹的依赖本能，她打不过伊蒙那就投了呗，不然还能咋地？
如果伊蒙严酷的残害和剥削凛冬之爪的民众，她瑟庄妮不过是再次重复一遍，当初推翻自己母亲廓吉雅那样的过程而已，所以她显得很松弛。
而艾希不是这样的。
越是面临大事，她就越是严肃和谨慎。
她已经经历过一次万事向好中横生的变故了——母亲葛伦娜和瑟庄妮祖母的翻脸。她不愿意再经历一遍那种事情。
所以，思来想去之后，还是有些事情没有搞明白的艾希，最终还是找上了伊蒙。
她肚子里的疑问很多，虽然这些疑问并不会影响艾希已经做出的，率领部落全体成员加入芬里斯王国的决定，但是她特别想尽快的弄清楚这些东西。
“吾王，我认为现在的阿瓦罗萨还……呃，主母您好。”
艾希在见到伊蒙的第一眼，就迫不及待的询问有关部落正在征讨外敌的事情。
她想问伊蒙这些黑土地中产出的粮食，能否无缝衔接部落战士的后勤供应；还想知道伊蒙对于征战敌人的态度，是否要收纳那些阿瓦罗萨人的宿敌，让部落里的人去克制仇恨，被迫接受与仇人化敌为友。
结果她才说出口半句话，就看到站在伊蒙身后，与少年一同走出帐篷的丽桑卓。
艾希大脑有点宕机，最后选择了一种不谦卑也不失礼的方式打招呼。
她现在已经有了一种冥冥之中的猜疑——
伊蒙说阿瓦罗萨之弓是丽桑卓决定送给她的，再加上伊蒙是王嗣，他的母亲按理来说是“女王”，而且两人又都是来自霜卫氏族……
丽桑卓一眼就识破了这个气质和大姐阿瓦洛萨如出一辙的小姑娘的心思。
她不知是遗憾还是开心的轻笑了一声，主动走到了艾希面前。
“和我们一起吃点东西吧，伊蒙说阿瓦罗萨做的蜜汁烤肉很好吃，想让你也尝尝。”
我啥时候说了？这不是你说的嘛！
伊蒙对于丽桑卓突然的“翻脸”有点措手不及，尬笑的承认了。
“没错，我学了点，应该也很好吃。”
特喵的，伊蒙自己都没吃过好吧！
“那，恭敬不如从命。”
艾希犹豫了一下，感觉自己的食量还有剩余，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她有点不适应丽桑卓的热情，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很是别扭。
因为如果按照她的推测，那么站在她面前的这个自称是伊蒙母亲的瞎眼女人，应该就是只存在于弗雷尔卓德神话故事中的“冰霜女巫”丽桑卓。
可是……也没听说过丽桑卓这么好说话啊？
这下好了，原本就带着问题的艾希，现在心里又多了新的困惑。
众人坐在专门用来就餐的帐篷中，刚吩咐好侍女去准备烤肉和蜜汁，艾希就先发问了，只不过她的方式比较巧妙。
“主母大人，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嗯，请问吧。”
艾希直接放弃了询问伊蒙的计划，选择和丽桑卓直接对话。
一来是尊重对方的身份，二来也是看看丽桑卓的格局和水平，从侧面印证一下自己的猜测。
“我的血盟泰达米尔，现在正在和冰之子的部落战斗。”
“我们阿瓦罗萨人和那些牧民是世代的死敌，我想问问如果您是弗雷尔卓德的王，您是否会要求阿瓦罗萨人放下仇恨，然后吸纳那些战斗力强悍的牧民成为王国的一员？”
艾希说的话简单明了，态度也很诚恳，她是真的很想知道伊蒙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这直接决定了她以后是如何对待芬里斯王国的。
世仇难以消解，但是和平弥足珍贵。
艾希不介意与冰之子部落共同生活在一片土地上，但是前提是必须让阿瓦罗萨人完成正义的复仇，同时将两个部落隔的远远的，不再产生纠纷。
她也知道仇恨轮回，永无止境，但是她作为战母，就是不愿意拿自己部落子民曾经的鲜血，去原谅那些敌人。
艾希是和平主义者，但是不是“非暴力不合作”的怂蛋。
“你这个问题很有水平。”
丽桑卓抬眼打量了一下艾希。
她忽然发现了这个小姑娘除了气质之外，和阿瓦罗萨更相似的一个特点——智慧。
丽桑卓从侍女手中接过烤肉，轻轻搭在一旁的炉火架子上，一边将上冻的蜜汁靠在火炉边解冻，一边拒绝了伊蒙打算帮忙的意图。
“你不妨说说你的想法，你觉得应该怎么解决呢？”
她把问题又抛了回去，艾希没有介意，详细的讲述了她的意见——无非就是双方离的远远的，老死不相往来。
可惜，丽桑卓对艾希的这个想法完全不认同。
她摇了摇头，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
“姑娘，你太仁慈了。”
“我并不是说仁慈有错，而是仁慈不应该留给敌人。”
丽桑卓把头转向伊蒙。
“儿子，你需要全弗雷尔卓德人都臣服于你吗？”
伊蒙一直在关注着两人的交谈，他心里早就考虑好了自己的想法，轻松写意的给出了答案——
“我不贪心，我只需要我自己的子民臣服我就好了。”
丽桑卓对于伊蒙的这个回答非常满意，笑着拍了拍伊蒙的手背。
她重新看向依旧没有完全听懂的艾希，主动把第一串烤好的肉刷上蜜汁，递给了对方。
“不要去把自己当成被牺牲和受委屈的对象，我们才是征服者。”
“那些现在还在负隅顽抗的敌人不归我们负责，他们还没成为王国的一员呢。”
丽桑卓蒙着黑纱的双眼，似乎直接看破了艾希的全部小心思，浑不在意的揭开了艾希心底的疑惑。
“他们愿意投降，那他们就是战败者。他们不愿意投降，那他们就是尸体。”
“阿瓦罗萨也当过女王，她当初就是这么做的。”
艾希刚开始琢磨丽桑卓和伊蒙言语间的深意，就突然被对方最后这句像拉家常一样的话给搞懵了。
弗雷尔卓德有史以来，只出现过一个女王……
“姑娘，你学会了吗？”丽桑卓看的出艾希正在燃烧着大脑CPU，很体贴的为她加上一点鼓励。“不要辜负了阿瓦罗萨这个名字，她可不会为敌人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