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解旺子深夜上了树
老吉无意中说的两句话,引起了解旺子对赵燕燕的担心。因为他说“今夜,这里肯定不安宁了。”“你以为这山上近百个男人,心里不嘀咕?”因而,在张山和孙天赦对赵燕燕有了歪心时,解旺子当然也不例外。毕竟,赵燕燕是干大王胡胡的亲外甥女。撇开孙小春生前对赵燕燕的崇拜,单凭赵燕燕放弃优越的家庭生活,在北山为穷苦人的利益而闹革命的这个壮举,带给他美好的印象,使他觉得自己有义务去保护赵燕燕。因而,在黑夜中,他的眼睛一直睁着,他的心一直在赵燕燕那操着。终于,他提醒自己:不行,我不能睡,我得去提防有人糟蹋燕燕。
这么一想,解旺子也不顾身边的老吉了,立刻穿衣下炕,轻手轻脚地拉开了门,尽管天上的星星稀疏,眼前由树木、墙壁和牲口棚形成的黑影深一坨浅一坨的,但他那思虑过度的头脑,经夜风一吹,更加清醒了,黑夜中的眼睛也看得更清晰了。他知道怎么做,才能不露痕迹的保护赵燕燕,他年轻的脑海里瞬间有了智慧。
他轻手轻脚地往大院走时,在饲养场与大院相连的墙角,依稀看见了一堆棍棒。他就走过去,在棍棒里挑了挑,拿起一根手掌粗的有点重量的棍棒,揣在胸前的衣服里,心里想,如果有人夜半要糟蹋赵燕燕,他就用棍棒给干扰一下。
来到大院,发现静悄悄的,整个大院的每个窑洞,都像半张的嘴似的,黑黝黝的。解旺子走了那棵大槐树跟前,偷偷的上了树,打算在树上睡一夜,从空中监视赵燕燕的安全。因为槐树的斜对面,就是关押赵燕燕的那个窑洞。
解旺子知道树上栖息了许多鸟儿,每到清晨,这些鸟儿就叽叽喳喳的叫开了。此刻,他怕自己上树的动作惊到鸟儿,传出声音,引起张山等人的主意,因此上树的动作很轻。尽管如此,深夜里的鸟儿,也很警觉,扑噜噜的飞动,好像发现来了不速之客,主动移向高处。有个别鸟儿好像受到了惊吓,发出了吱吱的叫声,但在众鸟的沉默中,很快就静了下来。
解旺子一点点的爬到适合自己的树杈上,脚等着树干,背靠着树杈,就这么架在树叶繁茂的树上。透过树缝,可见天高星淡,山沟绰约,山里时不时传来了动物怪异的叫声,但这个树以及树下的院子却很安静,安静得让他有点奇怪,明明鸟儿发现了他,为什么都集体沉默了呢?
解旺子钻在树缝里,盯着赵燕燕的窑洞,心里逐渐放松了,不知不觉的,一股睡意袭来,他有点迷糊了。就在这时,他隐隐约约听见下面有人走动的脚步声。他惊醒了过来,就像当打了方德生之后,躲进深山里,在狼窝里看到野狼一样,一个黑影从东北方向走来,走到赵燕燕的窑洞门前,停了下来,无疑,他是张山。
解旺子看见张山先是爬上了天窗,听到赵燕燕的声音后,他迅速溜了下来,在那里又是撬门,又是跟赵燕燕说话。听见赵燕燕高喊孙天赦的名字,他注意地朝孙天赦的窑洞望了望,发现既不点灯,也不出来,他急了,抽出棍子,准备摔棍子朝张山打去,但考虑到树杈阻挡,不一定能打到跟前。就一个倒立,扒在了树身上,准备寻找机会。就在这时,赵燕燕跑出来了,接着就看见张山绊倒和追赶的情形。与此同时,孙天赦也出来了,直径走向院畔,准备撒尿,又见张山快要追上赵燕燕了,说时迟,那时快,他就一棍子甩了出去,端端就打在了张山的后脑上。张山一个前扑,倒了。
打了张山之后,解旺子怕孙天赦看见自己,迅速从树身上倒退了上去,躲在了树杈上。
赵燕燕作为党的地下工作者,这几年与敌人斗争,使她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因而在张山妈呀一声倒下去的那一刻,她知道有人在暗中出手相救。那个人就在她身后的树上。为此,她故意朝东面跑去,目的是让对方不要发现槐树上的人。虽然她上来时被装在口袋里,但是她坐在院畔时,她上厕所时,就顺势看清了这里的地形,通往山下的路在什么地方,张山和孙天赦等人都住在什么地方。院子里有几棵树,多少个木桩,她都清楚。所以,她往西跑去。因为她曾看见一条小路绕西而去,尽管不知道西面的地形情况,为了保护树上的人,她只有这么做了。但由于这条小路路面太窄,加上心里着急,不小心一脚踏空,掉到了鸡窝里。这么一来,她知道自己逃不出去了,就在呱呱乱叫的鸡窝里没动。很快,有人举着火把来了,她还没看清对方脸孔,几个人就将她扭了上来。
在这期间,她不敢往槐树上望。她不知道谁在救她。但凭感觉,救她的人是解旺子。因为在这里,除了将负责审问她的孙天赦而外,就是解旺子。作为王家姨夫的干儿,自己被拉到这里,解旺子不可能不关心自己的安危。
这么一想,赵燕燕心里有了底。她为解旺子出手相救,心里感动不已。同时也为解旺子担心,他这么一来,张山和孙天赦会不会怀疑到他?万一知道怎么办?
如果把他俩的关系暴露了,张山肯定会在这个事上大动干戈,到了那个程度,自己就是想私下与解旺子联系,都没有机会了。况且,既然她进入了虎穴,还想把解旺子救出虎口呢。
赵燕燕心里正为解旺子的安危寻找合理的解决办法时,孙天赦正好就问到了自己跟前,赵燕燕顿时觉得这就是机会,如果自己不把打人的事儿拦下来,他们很可能会查到解旺子头上。于是不假思索地说道:“就是的。”
张黑牛又要甩手打耳光,被孙天赦挡住了,他对赵燕燕说道:“哎呀赵姑娘,你真是吃出来,没看出来。你来之后,大哥又是酒又是肉的招待你,晚上还为你助兴,你就这么对待大哥?”
“有事就问,有啥程序,就走,干嘛深更半夜的要进我的住处?士可杀,不可辱!”
“哈哈哈……”孙天赦一笑:“你看你闹的,让老大误解了,以为我跟他争风吃醋呢,我这一巴掌挨的,脸上现在还发烧呢。”
张黑牛立即说道:“孙叔,将她送到下面去,我看这人是狗肉不上台板,早知这么强势,不应该给她腾出那个窑洞。”
孙天赦挥挥手,说:“赶紧送下去,赶紧。”
张黑牛等人立即将赵燕燕带走了。孙天赦按住张山的肩膀说道:“大哥,虽然你一时糊涂,说出了那种伤感情的话,但我不计较。走,进去休息吧,明天咋弄,听你安排。”
张山摸了一下脖子后面,说道:“妈的,我头可能破了。”
“我那有药,包子,赶紧去取药。”之后,孙天赦跟着张山进了窑洞。
在孙天赦给张山头上敷药之际,张黑牛将赵燕燕推到曾经圈解旺子的那个地洞前,打开洞口上的铁锁,对赵燕燕喊道:“下去!”
赵燕燕瞥了眼那个四方形的洞口,站着不动,张黑牛一脚蹬倒赵燕燕,然后抓起她的衣服领子,填了下去,之后,他锁住了洞口。
“各回各的地方,睡觉。”张黑牛说。
随着火把的消失,堡子大院又恢复了平静。这时候,解旺子悄悄下了树,溜回了饲养场他睡觉的马圈,轻轻推开门,上了炕,见老吉睡得正香。谢天谢地,幸好他睡得实。解旺子心里想道。
解旺子以为他出去的事神不知鬼不觉,其实,解旺子啥时下炕的,他出去躲在了那里,老吉都知道。包括大院发生的事儿,他躲在墙背后,听了个清楚。
他之所以跟了出去,就是想知道这个娃准备想干啥?是不是想见那个女娃,或者想放走那个女娃?考虑到解旺子好不容易安稳了,他不想让他再犯傻,再吃苦头。他知道,在这个堡子上,无论张山打死谁,或者杀了谁,没人敢吭声。就像今夜,就是把那个姑娘糟蹋了,糟蹋死,无人能够控制的。你若去救那个姑娘,无异于去送死。所以,他得要去看看。如果解旺子真要犯傻,他得拦一下。
还好,解旺子并没有靠近关押那个女孩的窑洞,而是上了树。他想,旺子上了树,无非是想守株待兔,看今夜谁去了那个窑洞。所以,旺子在树上等着,他在墙背后等着。没想到,就等来张山撬门、解旺子扔棍、孙天赦挨打、那个姑娘掉进鸡窝的这个过程。
见那个姑娘被人带走了,他悄然返回窑洞,睡着等待解旺子。约莫一个时辰后,解旺子才回来。此时,鸡叫二遍了。过了三更,他起了床,下了炕,见解旺子还在熟睡,就不声不响的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