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工作成果
只一眼，威廉便差点疯狂，他的心灵拒绝领悟他所看到的是何意义。
但既定事实无法改变。
门后的景象如同一根尖刺，直接击碎了威廉用尽全部思想和知识构筑起的，名为三观的层层防护，径直扎进了威廉的核心自我，在他瑟瑟发抖的理智上烙下了印记。
无法言说！
绝对的恐怖！
威廉想要呕吐，想要哭泣。
他想要让自己相信，门后的一切都是虚假的，是超自然力量对他的精神发动了攻击，是魔法。
但无济于事。
那一切都只是物理层面上的，是人为的。
可人类怎么可能做出如此残忍，如此恶心的行为？
不！
能做出这种事情的，绝对不是人类。
就算曾经是，在做完这些事情后，也不再是人类了。
“这就是我的工作成果了，多漂亮啊，你说是不是？”
怪人悠然的声音响起。
威廉敏锐的注意到，对方话语中不再带有‘卑贱的’前缀，也不再用‘尊贵的大人’来称呼他。
他扭头望去，才发现怪人不知何时已经俯下身。
对方那硕大而畸形的头颅此刻正在逐渐靠近他的脸，威廉甚至能闻到从其口中泛出的腐臭，能感知到其血红双眼中深藏的恶意。
那根能施放出魔法的短棍，也被巨手捏着，于阴影处对准了他。
这一刻，威廉汗毛炸立。
他全身的细胞都在尖叫着，催促着他赶紧逃离！
依从本能，没有任何犹豫，手指翻动间，那把始终藏在袖子的剔骨匕首被翻出，狠狠扎在了怪人发红的眼睛上。
“哆！”
沉闷的声音响起。
威廉感觉自己仿佛是刺中了一块厚橡胶。
怪人惨叫一声，下意识双手去捂自己的眼睛。
而威廉则用尽全力拔出匕首，又一刀斩出。
锋刃这次被两只巨手挡了下来。
威廉虎口被震得生疼，却连怪人手背上的皮都没斩破，仅是在那根短棍上砍出了一条深深的豁口。
攻击失利，威廉立即朝后方开始狂奔。
此时怪人也从疼痛中回过了神。
他瞪着满是仇恨和残忍意味的猩红独眼，手中短棍对准了威廉的背影。
“阿瓦达索命！”
绿色的光芒开始涌动。
仿若‘死亡’从一个抽象化的概念，逐渐具现为了实体。
威廉只觉得毛骨悚然，勉力在狭小的地形上做了一个Z字形跑动。
预想中的攻击却并没到来。
那簇绿光仅仅荡漾了片刻，便于短棍上那先前被威廉斩出的豁口处炸开。
“轰——”
短棍连同怪人的两根手指都被炸成了碎片。
“我的魔杖！啊，杀了你！”
怪人如同一辆坦克，咆哮着朝威廉冲去。
跑动间，连地面和墙体都在不断震颤。
即便暂时没有了施法能力。
他的肉体力量依然骇人。
巨大的步幅使其仅迈出几步，便已追上了威廉。
下一刻，拳头宛若炮锤般狠狠砸落。
可威廉却抢先一步钻进了如山如海的信纸堆里，失去了踪影。
一股陈旧的纸张味道扑面而来。
怪人愤怒的咆哮声也缠绕在耳畔。
威廉不管不顾，在庞大的信纸堆中挣扎着，遵照自己记忆中的方向拼命前进。
终于，威廉从庞大的信纸堆另一头钻了出来。
他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
便见怪人正深一脚浅一脚地朝这边奔袭。
他行动带来的震动致使如山的信纸堆大量坍塌，给他造成了一定的阻碍。
但这种阻碍极其有限，因为怪人展现出了惊人的力量。
那些厚实的牛皮信件在其肢体挥舞间化作了漫天的纸屑。
威廉亡魂大冒。
他加快脚步，不一会儿便看到先前的那个焚化炉，以及仍在辛勤工作的魔法铁锹。
强忍着令人汗毛倒竖的恐惧感，威廉趁着铁锹铲信的间隙，一把抓住了那根如狗尾巴般欢快舞动的锁链，并将其死死缠绕在了焚化炉观察窗的把手上。
做完这一切，怪人的脚步声也开始了飞速靠近。
威廉看都没看那正努力挣扎，想要脱困的铁锹一眼，拐了个弯，并在又一阵狂奔后钻进了那间怪人说是用来扔垃圾的房间内。
“咚——”
沉重的铁门被威廉用尽全力关上，并闭合了卡扣。
只一瞬间，怪人的怒吼声、沉重的脚步声，全部消失了。
这间房间就如镜中白影说过的那样，密封性极佳。
可惜，那扇铁门并不能隔绝一切。
那种刺骨的危机感依旧卡在威廉的眉心处，叫他头皮发麻。
他开始迅速打量房间内的场景。
这里似乎是一间卧室，放着大量木制家具，有壁炉（熄灭），铺着地毯，角落里甚至还放着一把破损了的大提琴。
怪异的是，这间卧室里摆着两张一模一样的四柱床。
且空气里满是腐朽和陈旧的味道，像是许久没人住过了。
威廉没工夫去细想。
他拖着那把大提琴来到了壁炉前，先是自己钻了进去，随后再用大提琴把壁炉堵死。
直到这时候，缠绕在威廉心中的恐惧才逐渐消退。
可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焦虑。
这里本来就是怪人所使用的房间。
所以怪人绝对有能力打开那扇铁门，进来只是时间问题。
现在的问题是在怪人进来之前，他先前布置的东西能不能被启动。
如果不能，那他就死定了。
大量的想法在脑海中迅速闪现又熄灭。
威廉甚至想到了从壁炉烟囱里试着爬出去。
但他根本不确定烟囱有没有被堵死，自己又会不会被卡在中间动弹不得。
度秒如年！
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终于，在过了不知多久后，威廉隐约听到了一声沉闷的炸响，感知到了壁炉的震动。
大片大片的炉灰洒落在他身上，可他脑海中却自动幻想出了一段画面：
倔强的铁锹终于挣脱了束缚。
亦如当初它拽出铁钩那样，它拉扯着锁链，拽开了焚化炉的观察窗。
那个傻乎乎的怪人卡西莫多根本不理解操作焚化炉的安全守则。
这导致焚化炉内因缺氧而长期处在闷烧状态，积累了极高的压力、温度，和海量的信纸碳化粉尘。
观察窗的突然打开势必会造成外部的新鲜空气迅速进入炉内，与内部积聚的可燃物质混合，从而引发爆燃。
考虑到焚化炉本体老化和缺少基本维护，说不定整个巨大的炉子都会炸开。
“轰——”
威廉脑补出了巨大的爆炸。
但事情到此还未结束。
爆燃除了爆炸外还会引起火灾，且会让火灾直接迈过起始阶段。
火焰带来的热辐射和烟雾使室内温度急剧上升，短短几秒内就能到燃点。
然后，轰燃就会发生。
一定距离内的所有可燃物，都会被瞬间点燃。
而外面走廊里恰巧有着堆积如山的可燃物——信纸！
威廉已经可以想象出火焰凭借热辐射隔空蔓延，将信纸海化作滔天火海的画面了。
就算怪人没被焚化炉炸死，也没被火焰烧死。
失控的超级火灾也会消耗大量的氧气，产生大量的有毒气体，将其闷死！
他身处的这间房间，由于有高密封性的铁门，外加纯石质结构，有着极高的防火性。
这代表他有极大概率会免于被闷死，烘死。
风险当然存在，可富贵险中求！
如此想着，威廉隐约间似乎闻到了一股烟气，周围的温度也似乎在缓缓上升。
火灾已经蔓延开了。
威廉用领口捂住了口鼻，并开始根据自身脉搏来估算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