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出手相助
疏雪实在看不下去这场闹剧了。
上一世，她多么希望有人能救她于水火之中。重活一世，就当行善了。
她来不及告知裴望尘一声，先行下了马车。
“大雍京城，天子脚下，除夕之夜，你就敢自恃身份强要民女么？”
张昌皱了皱眉，这种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做了，早就习以为常了，没想到今晚一而再再而三地遇到不识相的人。
他轻蔑地打量了疏雪的上下。
见她衣着华贵，气度不俗，怕是出身不低。张昌语气缓和了几分：“小娘子可不要多管闲事哦，今夜的事我自有门道。”
疏雪丝毫不让，强硬道：“我管的就是你。”
见她针锋相对，张昌冷了面色：“你是哪家的小姐，就不怕惹上祸事？”
裴望尘，只有你的名头镇得住他了，抱歉喽，我狐假虎威一下。
疏雪沉稳自若，话语恰到好处：“我是尚书府里的小姐，今晚与尚书令大人一同赴除夕宴。你若识相，趁早放了这对兄妹，否则，你日后的日子可没那么好过了。”
张昌咬了咬牙，裴望尘在朝堂初露锋芒，俨然是世家的重要柱子，他可不好惹。
但他横行京城数年，还未吃过这么大的瘪，若是被眼前小孩几句话吓到，岂不是太失了面子，日后还不知会被狐朋狗友怎么笑话呢。
他硬撑着说：“你还没有资格和我谈话，既是与裴尚书一同赴宴，叫他亲自来对我说。”
张佑心中还抱着一丝希望，万一眼前这小女孩只是为了唬他瞎说的呢？万一裴望尘不愿插手这等闲事呢？
疏雪心中一紧，她原以为这样就能吓到张昌这个纨绔子弟，看来是失算了。
就在她绞尽脑汁想应对之法时，一道冰冷至极的声音从后传来。
“你还不配见本官。”
裴望尘迎着微黄的灯光走来，身上的玄色暗纹鹤氅将他衬得愈发尊贵。
这句话，冷漠，带着不屑。
“哥哥，你来了！”
疏雪正发愁怎么糊弄过去，没想到裴望尘竟真的来了。这一刻，裴望尘在疏雪心中就宛如从天而降的天使。
裴望尘向疏雪微笑示意，面向张昌，语气冷厉，令人不战而胆寒。
“放了这对兄妹，若是日后我听说你再去找他们，张佑也保不了你。”
张昌没想到裴望尘竟真的来了，竟真的插手这样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他忙点头哈腰，认错连连，听到最后一句话时更是噤若寒蝉。
裴尚书今年在朝中锋芒毕露，连自己养父都要避其锋芒。他不过假借养父之威暗行横行霸道之事，怎么敢真的得罪手握实权的裴望尘？
“诶，诶，小人这就放了二位，裴大人有大量，莫要将此等小事放在心里。”
前倨而后恭，真乃小人也。疏雪心中唾弃。
少年和女孩除了禁锢，得了自由，感激地向疏雪和裴望尘道谢：“多谢二位贵人相助。”
疏雪忙拉起他们，微笑着对少年说：“你是个好哥哥，快带妹妹回去吧，她今天怕是吓坏了。”
少年和女孩仍不断向疏雪致谢，直到疏雪开始“赶”他们了，二人才离去。
张昌已经不见了，不知跑到何处去了。
裴望尘走近疏雪，轻声道：“走吧。”
二人回到了马车上，耽误了一段时间，赴宴恐怕要迟了。
疏雪欲言又止好几番，裴望尘有些看不下去了，说：“何事？但说无妨。”
疏雪试探道：“你不怪我多管闲事，给你惹了麻烦？”
“张昌还算不得麻烦。”顿了顿，他又言：“若是我责怪，你便不管了吗？”
这回轮到疏雪沉默了，她想了想，还是遵从内心的回答：“不会。若我不管，余生我都不会原谅自己。”
上一世，她为了富贵引诱萧韫玉，为了权势谄谀赵太后。重活一生，只求问心无愧。
裴望尘对上了疏雪无比坚毅的眼神，心中惊起阵阵涟漪，什么柔软的东西触到了心房。
他默了默，仿佛回到了许久以前，声音很轻，带着点留恋：“你和我很像。”
疏雪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冥冥之中感到这句话很重要，她复又再问：“大人，你方才说了什么？”
裴望尘收回思绪，神色依旧，与疏雪对视：“你有善心，是好事，但也要保护好自己。”
见他不肯说，疏雪无奈，只好点头回应。
裴望尘的驾辇从宫门长驱直入，一路上畅通无阻，车夫将二人送到了两仪殿。
这是今晚除夕宴的地方。
两仪殿一片灯火通明，琉璃瓦顶，飞檐高啄，婢女环绕，在外便听闻里面的热闹声。
见裴望尘来，殿前黄门挤出笑意，大声通传：“尚书令到。”他伸出手，打开殿门，俯身道：“裴大人，请。”
疏雪跟在了裴望尘的身后，略垂着头。
两仪殿果然坐满了人，裴望尘姗姗来迟，皇帝萧裕笑意依旧，举起酒杯道：“裴爱卿入座吧，你来迟了，可得自罚三杯。”
众臣皆是打着哈哈，没有人没眼见地提来迟的事。
裴望尘接过酒樽，利落地饮了三杯，启步坐在右侧首位。
疏雪随之上前，略略抬头。
只见一身材肥胖、面白无须的宦官散漫地坐在萧裕的身侧，他头带三山帽，身着朱红曳撒。这个位置，这等衣裳，想必是皇帝面前的红人中常侍张佑了，亦是害大将军府满门的人。
张佑除了任中常侍外，还被天子封为余候，职任左将军，权极一时。
疏雪眼尾发红，极力掩去心中怒火，落座下来，手紧攥着。
可惜，现在还不是报仇的时候。
一旁的太常卿许宠起身向裴望尘致意，道：“想必这位就是裴大人令妹了。”
话音落下，众人的目光皆落在了疏雪身上。
有了上次裴府的经验，疏雪的心境已经十分淡然了，她起身向众人见礼。随后，泰然自若地于案前端坐。
只一人的目光长久地落在她的身上，迟迟未肯移走。
这道目光太过灼热，疏雪难以忽视，她微微转头朝目光所在地望去。
是他！
竟然是他！
只怕是化成灰她都不会忘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