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前世夫君
东海王世子萧韫玉!
弱不禁风的宗室之子,她上一世的夫君,扮猪吃老虎的傀儡皇帝。
他怎么会在这里?
按照上一世的记忆,她先是在掖庭当了三年最下等的婢女,萧韫玉以藩王世子的身份入京朝贡,她这才攀上了他。
可这分明是三年后的事了,为何他会出现在今年的除夕宴上?
即便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疏雪面上依旧平淡。
只听新任大司马大将军赵和起身道:“今年东海王世子也来了啊,世子可曾带来什么土产?”
赵和是皇后赵氏的兄长,大将军府灭门后,他顶了林峤的职位,成了新任大将军,位列三公。
萧韫玉一身白衣,面色苍白,唇间毫无血色,说话间又咳了几下。
他的声音很轻:“劳大将军挂心,韫玉承父之命,为诸位带来海参、夜明珠等宝物。另有一颗紫虚含清混元仙丹,是出海的渔人遇见了瀛洲神仙,仙人所赐,特献给陛下。”
萧裕笑应:“那就多谢东海王了。”
东海王是萧裕异母弟,封地在徐州东海郡。
赵和在一旁应和道:“东海王世子宅心仁厚,孝敬陛下,真是难得啊。”
众人也跟着附和起来,直把萧韫玉夸成国之柱石。
是了,这一切的谈话都极有目的,萧裕年近不惑却子嗣艰难。
皇帝原先是有几个皇子的,可未长大便一一夭折了。如今膝下只有四皇子萧子安,可四皇子天性愚钝,口吃严重,智力更是低下,七岁了还不认得几个字,甚至连身边人都认不全。
朝臣面上不说,心中都以为其不配继承大统。
只有以张佑、邓将为首的宦官势力死命支持四皇子。
看今日之情况,赵家是颇为支持萧韫玉的。
一旁的司隶校尉葛洪看不下去了,起身道:“世子是臣,孝敬君主乃天经地义。陛下正值壮年,何须服些什么来路不明的丹药?”
这话一出,萧韫玉面色惨白,仍温声说:“是臣考虑不周了。”
赵和却难以咽下这口气,满面怒容,当即质问道:“葛大人慎言,世子孝顺自己的叔叔,你却在此信口雌黄,是何缘由?”
葛洪脸也涨得通红,欲要反驳。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赵和是想扶持东海王世子,葛洪与其政见不同。
气氛一时凝滞。
裴望尘冷眼看着这一切,默不作声。
疏雪也垂着眸,不欲牵扯其中。
场面是由老好人萧裕打破的,他打个哈哈:“啊,诸位爱卿,值此除夕佳节,莫要伤了和气,朕敬诸位一杯酒。”
皇帝这么说,赵和与葛洪也顺势下了台阶,又和旁人说笑起来。
只可惜,狂风巨浪是不会被微微波澜掩住的,立嗣之争就这样拉开了序幕。
过了戌时二刻,天色愈晚。
众臣醉的醉,倦的倦,除夕宴走向了尾声。除去来迟那会儿,裴望尘今夜实在低调,待向皇帝示意一番后,他便带疏雪离了席。
走出两仪殿的那一刻,疏雪与一身白衣少年擦肩而过。
她能感到,少年停顿了片刻。
这身白衣,似乎是东海王世子。
他总是爱穿白衣。
……
萧韫玉站在暗夜里,昏黄的宫灯将他的面容映得透如琉璃。许是久病之故,他的身板较为单薄瘦削。寒风吹过,更显弱不胜衣。
一旁的侍卫低声汇报:“世子,未曾在宫中寻到您说的身影,属下再派人去探。”
萧韫玉咳了声,抬手道:“不必寻了。”
因为,我知道她在哪儿了。
随风惊愕,宴会开始前,他寻遍皇宫也未找到世子所说的人。那时,世子气得用手砸向黑漆四方桌,血流不止,又猛烈地咳嗽起来,几乎去了半条命。
现在,竟不找了么。
随风迅速反应过来:“是,属下告退。”
萧韫玉瞥了眼纱布包扎的右手,面色如常,心中却是又急又怕,又惊又喜。
终于见到她了。
梦中的那位少女。
半年前起,他开始做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他生活在长安,是大雍朝的太子殿下。
万人景仰,无数人趋之若鹜。
东宫里的一个小丫鬟总是想着法子勾引他,故意穿着薄衫撞进他怀里,故意跌进池子里等他相救,故意喂他鹿血后痴缠他。
这些,他都看在眼里。
他身子不好,怕耽误了她,一直坐怀不乱。
那丫鬟却愈发放肆,竟爬上了他的床。那天,他再也忍不住,成全了她的心思。
再有一日,他登基为帝,将她宠冠六宫。
后来,他养精蓄锐,发动宫变,却永远地失去了她。
他原是想夺取权力后,将她封为皇后,给她想要的一切,与她相守一生。
可惜,她死在了那场宫变里。
他感到了切肤之痛,如天崩地裂般,晴天霹雳打得措手不及,压得他喘不过气,难以承受。
后来如何了,萧韫玉再没有梦到过。
他不敢说这是梦,因为痛感是如此真实。
他不断重复地做着这些梦,难以解脱。
今年冬月,他主动向父王请缨,去长安朝贡天子。
父王和弟弟早就嫌他碍眼,忙不迭地请他出去了。毕竟在他们眼里,他就是个病弱将亡的占着世子之位的草芥之人罢了。
因为不想重蹈覆辙,我提前来到长安,想要相逢梦中的少女。可现实是,我不是大雍的太子,找遍了皇宫也找不到那个灵动的少女。
本以为是痴梦一场,没想到真有其人。
思绪抽回,想起她如今成了裴尚书的妹妹,萧韫玉的眸光淡了淡。
妹妹么?
对她,他势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