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我替家妻拒绝曹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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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涟漪

秦峻是被自己的亲兵搀回府中的。

他原对那三头牲畜的酒量有些估计,估摸着自己怎么也不至于醉倒,何况自己自巳时起便水米未进,已然饿了,便从了他们。

结果几个牲口不仅自己牛饮,还不停找他劝酒。

宴到后来,又有几个相熟小校前来相贺,直把他灌得晕头转向。即使此时所酿之酒度数不高,然数坛连喝下去,量也把质补齐了。

众人人宴饮直至戌末亥初,秦峻才被前来相寻的亲兵从酒桌上拉了出来。

他勉强保持的一丝理智被夜风一吹,倒是清醒了一些。只是腿脚依然酸软,目中视物俨然已有重影了。

一手搭着亲兵的肩膀,一手扶着大门,秦峻跨过了门槛,回到了一进院中。

小卒知道自己不便进入二进院中,便搀着秦峻跨过了二进院的门槛,向院中唤人来迎接。

此时,内庭中唯有两个能动的妇人,张婴看了看跪坐榻前,不时为麋氏擦拭汗水的甘氏,樱唇微动,终究还是没能言语。

默默站起身来,慢步踱出内室房门,将正自撑着木门喘息的秦峻搀起,将他一只胳膊绕过脖颈,以此借力吃力地搀扶着秦峻走向寝室。

秦峻虽然醉意朦胧,但也知搀扶自己的是个女子。

虽然她未曾出声,但从其粗重的鼻息声中,自己也能分辨出这是今天被自己收留的未亡人医师张氏。

作为现代人,尤其是刚刚穿越回古代底层的现代人,秦峻此时并没有多少所谓齐人之福之类的绮丽情思,更多的还是自重与克制。

因此,他的右手原本可以轻易地罩在一团柔软之上,秦峻却打起精神,一直别扭地搭在张氏身上的将小臂向外撇去。

因着一楼的卧榻已被麋氏所占,张婴便试图将秦峻扶至阁楼,那里曾是亡夫静思之处,有一小榻,几卷书籍。

虽不想让他侵占亡夫喜爱之处,然更不能让他与自己或甘麋二夫人同居一室,而今之计,也只能事急从权了。

阁楼阶梯颇为陡峭,张婴便自己先上一级,再帮助秦峻迈一步,好在甘氏已然举起烛台在前方照明,否则她也不敢保证如此行事会不会令两人摔作一团。

费了老大的劲,张婴才将秦峻沉重的身体置于榻上。

她此时也略有明悟,一路行来如此艰难,几要有一刻钟,自己为了借力,才被迫将秦君的右臂搭在颈上,其实如此做的时候她已做了心理准备。

未曾想,这人却一直梗着胳膊,几是要平伸一般,无论怎样旋转,就是不下垂。

不知为何,她的心中没有了方才的膈应与不适,反而有种想笑的冲动,转念又想到此处乃亡夫所爱之处,忙又整理心神,这才安定下来。

在将秦峻放在榻上后,张婴也跪坐榻前,抚着胸大口喘息了几声,这才慢慢缓过来。此时她不由得就着甘氏放在小几上的烛火,打量着眼前这个醉汉。

只见他面容线条柔和,配上那长长的睫毛与较为秀气的嘴,倒是显得年幼了,倒像是自己的阿弟一般。

唯有那较深的肤色,与紧皱的眉头为他的面上添上一抹成熟与冷厉,两种气质混杂在一起,令人有种奇妙之感。

眼见着这人正在胡乱扯着领口,明显就是燥热难耐。

叹了口气,张婴不得不伸出手去,先是屏住呼吸,解下了男人的一双靴子。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下意识般就屏住了呼吸,只知道自己夫君的靴子气味颇为难闻。

又伸出手,解下了男子腰带,随即剥开男人身上的深色麻布袍服,只留下内里的白色细麻布小衣。

这也是她在侍奉酒醉归家时的夫君时学来的,她知道,呼吸舒畅后醉酒男子便会安静下来。

做完这些,她转头看向男人面孔。果然,男人方才燥热难耐之态早已变得呼吸均匀,只是吐出的酒气仍令她感到厌恶。

便又将男人搬成侧身躺着,又去寻了两个枕头垫在其腰后,使其不易翻身。

这是她从阿父那里学来,阿父曾说,醉酒之人许被其呕吐污物噎死,侧身躺能保证那脏污流出。

又去打了一盆水,拿了一条白色布巾,蘸水不断在他面上擦拭,将木盆放在榻前,以盛污物。做完所有这些,张婴才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晶莹汗珠,歇息下来。

此时她脱离了那种劳作的状态,却是又胡思幻想了起来,不由得对自己的行为感到疑惑。

聪慧的她当然不会将亡夫的仇扣在他身上,毕竟,自己先夫阵亡时他还在城外数里呢。可是自己作为刘君之妻,原不该如此尽心照料敌方将领才是。

罢了,就当是报其君子之恩吧,她这么想着,擎起油灯,缓步走下楼梯。

到了一楼后,看着甘氏正抚弄着三个熟睡孩儿的面颊,张婴的心情逐渐平和下来。这时坐在麋氏身侧,一脸紧张地看顾着她的,是那个懂事的十岁幼女。

在二人交谈时,张婴得知了此女名为刘韶,为玄德公元配所诞长女。

其身世也颇为多舛,出生后没多久,其父便领平原县令,公务繁忙,常数日不归家,其妻颇贤,从未有过怨言。

不想某年雪后,突然便染了风寒,不过数日间便去了。听甘氏说,玄德公当时正在平原北境捕盗,其披风冒雪赶回官舍时,就看见小女正在老仆照料下于其母榻前哭泣。

因此刘备内心极为歉疚,对自己这长女也是极尽宠爱。

在续娶以及纳甘氏过门后,便将其托付于她二人,其言辞恳切,令人潸然泪下。二女也将其当成亲女来抚养。只是刘韶许是早熟,极为懂事,可谓是刘家最受宠之人。

那小女还未曾起名,只有个小名唤作莺,原是刘备续弦生产时,刘备府邸中桑树上忽的落满黄莺,刘备便以此为名,阿莺阿莺地唤她。

其母也于三年前病逝了,自此往后便是甘氏一人照顾此二女,因其尽心,颇得刘备赏识。

而那年岁颇肖自己小女的孩儿,便是年岁将满不惑的刘备长子了。

原是刘备府上一侍女所生,不料产后崩漏,不久便去了。此儿便被刘备称为阿念,意为思念其母之恩德。

张婴看着刘韶迷茫中带着惶恐的眼神,轻声对着她安慰道:“贵女且随妾来休息罢,今夜便由妾来看顾夫人。夫人体温已逐渐平复了,该不会有大碍的。”

便引着甘夫人与刘韶,怀中抱着孩儿,小步趋行至偏厢房中,将诸人安置在榻上。自己回身正房中,掖好小女儿的被角,又伸手轻触麋氏额头,感受其体温。

张婴感到麋氏的体温确实下降了,不由得舒了一口气。不知怎么,便又想起今日秦君传授自己的那桂枝汤方子,此时思来,更觉回味无穷。

想到桂枝汤,便又是联想到秦君此人,明明是一武夫,却意外地恪己守礼,倒是一位君子呢。更兼其通文墨,还有与阿父相同的遇仙往事,真是神秘。

这般想着,倒是将自己今日突闻噩耗后万念俱灰的心思不知抛到哪里去了,张婴却浑然未觉,忽的一阵困意袭来,便就这般伏在榻上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