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替天行道
“小相公，你这第零把交椅，所谓何意啊？”宋江问。
宋代还没有发明数学上的零的概念，一般人还真听不懂时云飞的话。
时云飞道：“所谓零者，即是空也，虚也，无也，若隐若现，若有若无，便当如是，你自己领会去吧。”
时云飞说的玄乎，但宋江却听得明白，这厮就是想当梁山幕后的隐形老大，精神领袖，不对外抛头露面，却在暗中掌控全局。
当然，时云飞的确威望高，既有县令之子的身份，又主导了东京之行，自林冲以下，山寨无人不服，他想这么干，也没人会说个不字。
宋江只觉得心累，寻思道：“行吧行吧，我的祖宗，你爱怎么玩便怎么玩，只要不对外公开，我宋江只能奉陪到底，不然又能如何？”
时云飞这番玄乎的说辞，除了宋江之外，也得到了在座头领的一致认可。
大家虽然不懂什么是零，但也看出了时云飞想干什么。
不然凭啥是他给众头领排座次？
事实上，除了林冲之外，也只有他来排座次，人们才心服口服，无人敢说个不字。
很快，大家都陆续表态同意，就由时云飞来坐这个“第零把交椅”。
时云飞目光扫过众人，见大家都开怀大笑，唯独宋江笑得有些牵强，便问：“宋押司，教你在梁山与我平起平坐当个头领，你不愿意么？”
“平起平坐小人万万不敢，但当个头领嘛，小人侍奉相公乃是本分，只要不公之于众，当然愿意，且毫无怨言。”宋江一番话又是滴水不漏。
时云飞笑了一声，又叮嘱宋江道：“宋押司乃当世之英雄，在县衙里做个押司，着实有些屈才了。你切莫小看了这山寨，管理这几百人绝非易事，我也很看好这里的前景，所以才特意请你来管理。看着吧，用不了多久，你一定会感谢我的。”
时云飞这番话乃是肺腑之言，只见宋江低头称谢，却看不出他内心到底是怎么想的。
时云飞又对张三道：“张三，你这诨号也太难听了，什么过街老鼠。既当了头领，要不改一个吧，不然出去一报名号，堕了我梁山的威名。”
众人大笑，张三却摆手道：“时兄想一想，这世上有几只老鼠敢堂而皇之地穿街而过？我这诨号威风得很，不改，不改了。”一番话，又惹来众人一阵哄笑。
既排定了座次，众头领便不再随意落座，而是按照座次排名，分列长桌两边。
时云飞当仁不让，直接坐在了林冲的旁边，以这种姿态隐约宣誓主权。
林冲不是个有权力欲的人，他对时云飞无比信任，时云飞这种高姿态甚至让他十分欢喜，巴不得他天天如此。
时云飞道：“今日山寨重排座次，乃是第一件大事。这第二件大事，便是要制定山寨未来几年的发展计划。”
时云飞看向林冲，林冲点头表示同意，时云飞便继续道：
“我们大伙儿之所以聚在这里，大都是被逼无奈，或随波逐流。山寨的未来将是如何，恐怕在座都没想过。但我梁山若想长久生存，这一点却必须优先考虑。
“所以我想先问各位一个问题，倘若我山寨现在钱粮充足，兵马雄壮，你们最要干些什么大事？总不至还是像现在一样，今天打劫个过路客商，明日绑架个富家员外吧？”
鲁智深道：“这天下不公之事太多，我若有一支兵马，便要除尽眼前一切不平之事，杀尽天下欺压良善的恶人。”
林冲道：“朝廷无道，贪官横行，我若有一支兵马，当诛尽高俅、蔡京、童贯之辈，以清君侧，匡扶正统。”
张三道：“我没啥想法，只想杀了我的仇人，然后在东京买间大屋，找几个漂亮小娘养起来，夜夜笙歌，便美过当天上神仙。”
众人哈哈大笑。
时云飞又问宋江道：“宋押司，你有何高见？”
宋江略作思索，缓缓道：“不才献丑，我只说四个字，或可作为梁山未来发展之纲领，请诸位好汉斟酌。”
“哪四个字？”时云飞明知故问。
宋江眼神中露出一丝凌厉的光芒来，一字一顿道：“替，天，行，道。”
宋江说完，满座短暂沉默了片刻之后，便爆发出了阵阵叫好之声。
“好啊！”
时云飞也叫了声好，大笑道：“宋押司这句替天行道，可谓绝妙。这天下一切不公，尽在无道二字，昏君无道，官吏无道，豪强无道，奸徒无道，我等上山落草，也都是受了这无道之苦。等有朝一日，我梁山兵强马壮，便要替天行道，扫清寰宇，将这天下焕然一新！诸位以为如何？”
“我赞同。”林冲第一个表态。
其他人也紧随其后，表示赞同。
于是，“替天行道”四个字，便全票通过，成为了梁山集团的总纲领，领先了上个版本好几年。
口号是用来团结人的，越简单越好，替天行道简洁有力，非常不错。
至于道是什么，道可道非常道，没人说得清楚，浅显地理解，大约可以认为为真理或者信仰。
因为概念的模糊，所以每个人都有自己理解的道，这句话便可以尽可能多地团结人心，鼓舞人心。
作为反面案例，李自成那句著名的“闯王来了不纳粮”，说实话就不怎么样。
这首诗后面还有几句更不堪：吃他娘，着她娘，吃着不够有闯王；不当差，不纳粮，大家快活过一场。
这说辞显然只能团结没文化的穷苦百姓，其他社会阶层全都避之唯恐不及。李自成最终失败，这宣传口号太差也要负一定的责任。
聚义厅在场众头领，此刻全都默念着“替天行道”四个字，想象着自己理想中的“道”和未来美好的世界。
士气这不就起来了么。
林冲对宋江拱手道：“宋押司果真大才，这四字当真越想越妙，教人振聋发聩啊！”
“林教头谬赞了。”宋江点头回礼，只微微笑着，内心却十分自得。
“口号虽好，但是！”
时云飞突然一拍桌子，吸引了众头领的注意力：“但是，倘若山寨兄弟们连饭都吃不饱，我们几个坐在这里口号喊得再响，那都是假的，屁用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