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司马门破了
少顷,一行人抵皇宫。
大抵从此处为界,右军的兵力就不太能继续向前扩占了。右军三营自是在街口设下了路障,禁止任何其他部旅经此往东而去,同时也约束麾下,不要轻易往西。
右军兵士但凡有人私离占领区,其风险就会与之前捕他籍士兵一样,稍有不慎,激惹了他籍将官遭了捕,阴着杀了埋了,任谁都没办法去说理。
从宫城前的大街穿行,昔日皇城威严,在今日荡然无存。
青石铺筑的马道上,死尸、碎甲、折刃处处可见。
经过司马门时,陆蔚甚至发现外宫大门就这样大敞着,门前中领军、武卫军的衙署,一片狼藉。最为瘆人的,还是在一堵红墙之下,成列跪伏着十几具无头尸体,从尸身甲衣上来辨,应是被俘的禁军将士。
“大郎君,司马门竟……被破了么?”乘在马上的高坦,忍不住开口问道。
他曾伴陆家侨居过洛阳,自是知道司马门的重要性。
至于身前身后一众河北将士,大多不曾入过洛阳内城,其中一些寡闻之辈,甚至还在窃窃猜议,这富丽堂皇的宫城究竟是谁家的院落。
“必然是西师所为。”陆蔚凝神说道。
北师距离南宫城最近的部队,就属他这一支右军了。即便进城后有听闻父亲的中军占领了华林园,但若要从华林园入皇城,至少还得先“绕行”北宫城。
之所以称之为“绕行”,盖因北宫城是皇室后宫,父亲陆机乃当今名士,肯定不会轻易去犯天子的家人。
他的右军甫至,北师其他部旅显然还离得远呢。
更何况,原本历史上的张方就不止一次掠夺过宫城。
“大郎君,我等……真的不管么?”高坦有些迟疑。
在洛阳生活过的人,多少都会得天仪心生敬畏。此次伐洛,二师号为“惩奸除佞”,说到底终究还是要拥护天仪。
“莫急,且前行。”陆蔚略作思索后说道。
队列继续行进片刻,来到比邻司马门的阊阖门。但见阊阖门紧闭,城堡箭楼上仍有禁军值守,门前马道上,零零散散还有一些射杀的乱兵尸体,似乎曾有兵贼试图侵犯禁中未果。
西晋的禁军署就驻在阊阖门内,即便乂师投降,但护卫宫禁的禁军、掌管宫门的三署郎以及保护内宫的卫尉部队,依然会坚守皇庭宫阙。
皇城的构造十分复杂,司马门被破,大抵会让门下、中书、尚书三省的台司沦陷,但这些台司尚都在外宫。
但凡宫城其他大门及时紧闭,以宫城的高墙狭道,除非是组织性极强的攻城行动,否则单凭几十上百的乱兵,根本别想攻破皇城内宫。
眼下阊阖门尚有禁军把守,可见皇宫之内大部分区域尚属安全。
陆蔚通过时,隐约之间亦能感受到高楼坚壁上,有数不清的冷箭,正随着自己的移动而追瞄着,一旦发现不合规的动作,肯定能被射成筛子。
庆幸,他一身明光铠,且麾下队列军仪整齐,全然不像是趁火行劫的散兵游勇。
复行一刻,前方奔走的兵士越来越多,已然从几十人一股,上升到百十人的规模。不止如此,这些兵士们的行动多显秩序,仿佛是有人在进行指挥。
在皇城与武库转交接的路口,更是有了整队的骑兵、枪盾步卒在列队,行伍之中,一度可以看见令骑奔驰的身影。
从帅旗来辨,应是张方麾下一位“郅”姓将军的部队,约摸有两千人马,完全堵截住了前往武库的去路。
居前方开路的陆营队主栾信,直接遭到了外围哨戒的西师兵士拦截,一番对簿之后,他匆忙返身来到陆蔚处。
“大郎君,张将军的部下正在强攻武库署,不许我部过行。”
“这都三天了,西师还没有拿下武库署呢?”
闻言,陆蔚摸了摸下巴,心有所思。
武库确实是一座堡垒,但也得有人坐镇指挥才能起到有效的防御作用。东海王司马越献降,城中正值兵荒马乱,宫城都被袭了,武库署的小吏当真如此敬业守职么?
“他们还说,张将军正在逮捕乂逆的残党,说什么,有残党前日躲进了武库,据库垒以抗义师。”这时,栾信又说道。
“残党?是何人?”陆蔚心有所疑。
“不知道,这些西师的兵,倨傲的很,根本不想与小人多讲话。”栾信三分不忿的说道。
陆蔚之所以带人前往武库,无他,自是了搜罗一些有价值的物品。劫掠王公大臣的官寺府署,做起来肯定会招损“声威”。但劫掠武库就不一样了,内里都是国家的储备,时下国家没什么尊严可言,劫了就劫了。
甲仗谷帛这些,诸将的部曲或有兴趣可以尽量拿走,而他本人更感兴趣的,还是收藏在武库里的各类技匠工具、图纸和书册,以及全国各州郡的详细舆图。
这些集汇古今的军、工、农业知识,在往后二十年里,绝对要远比金银珠宝更有价值。
不过这会儿看来,他的计划显然不能顺利实施上。
正当他打算亲自上前,去与那张方麾下的“郅”姓将军对话时,自己队列后方,忽然快马追上了一队人。为首者,正是适才留在小院里拷问兵贼的石镇先,而跟在石镇先身后的,竟然还有仲弟陆夏及担任其近卫的乔邵。
双方就在皇城正墙角下碰了头。
“禀校尉,仲元参军从东阳门外来寻校尉,碰巧遇上了卑职。”石镇先于马背上抱拳行礼,立刻说道。
“哎呀呀,兄长,你可真让弟一通好找呢。”陆夏来到近前,面带苦色,先是一番唉声叹息,说话间,时不时的还要在马背上腾挪一下屁股。
平日里坐惯了安车的他,这一路从洛阳北城迂绕到东郭,再从东郭进城穿行,可不就有些受不住了么。
“为兄我不是已经派伯义去寻阿翁了么?”陆蔚说道。
“这几日,城内乱七八糟的,交通属实不易。中军大营派出去的令骑、信骑,好些人回来时连坐下马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