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大母神网络 01
冤家路窄，带走池楚歌的是收容小组A组的伽马。
他脸上得意洋洋的表情，让莫乔看了恨不得给他一拳。
上次见面的时候，自己因骇入认知网络的后遗症失去了意识，只能放任那男人嚣张跋扈，对他们不客气。
如果不是怕让池楚歌的良苦用心付诸东流，莫乔现在就恨不得上去给他一拳。就算一只手臂还因为麻醉作用而动弹不得，不过面对这种男人，让他一只手臂又如何？
“所长想听你的解释。”
把动能步枪夹在腋下，咀嚼着槟榔，伽马靠在门框上，语气中有掩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所长？
池楚歌的心中划过一丝疑虑。
这种事按理说是交给审查委员会处理的，为什么所长会亲自出面？
留意到池楚歌的脸色不对劲，莫乔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问道：
“没问题吗？”
他已经做好了池楚歌一旦说“有问题”，就立刻一个箭步上前，瞄准伽马那迷人的西班牙下巴来一个上勾拳的准备。
“没事。”
池楚歌缓缓地摇头。
自己还有重要的研究任务没有完成，收容所就算想要卸磨杀驴，也不会是现在的这个时刻。
思来想去，她决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等见到了所长再说。
“万一你遇到了什么麻烦，就转告雷蒙德的人，我会——”
轻轻捏了一下莫乔的手，池楚歌示意他不用在说下去。
“我在这里的时间可比你长得多，有为我担忧的时间，不如多想想你自己吧。”
池楚歌并没有将这句话说出来。
但莫乔只需要看一眼，就立刻读懂了她眼中的意思。
伽马以及他的小组成员将池楚歌带走后，A-13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今天被莫乔冒充了身份的金医生。
借着检查仪器取证的名义，金医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雷蒙德留给莫乔的耳机揣进了口袋里。A-13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既然雷蒙德的人在这里，莫乔也不用担心A-13又对自己做出什么恶心的事来。
不想看喇叭头那恶心的身体，他索性闭上眼睛装死，任由几位护理员将各种叫不上名字的仪器，贴在他的手臂上。
不得不说，虽然雷蒙德这条老狐狸喜欢给自己挖坑，但配套服务是真不错。
本来还需要录下自己的证词，但金医生拍拍他的肩膀，告诉他开膛手教父自会解决。
他被送回收容所E区的病房，是第二天早上的事。
被押送的时候，听说川端彻夜和他的小弟们又因为在活动时间和别人起冲突，被关入了二级禁闭。
真是朽木不可雕也，听说此事的莫乔摇摇头。
这日本小子是不是觉得不招惹别人就对不起他那一身莫西干头加骨钉的打扮啊。
“欢迎回来。”
病房的自动门扉一打开，莫乔就看见雷蒙德坐在一把橡木制的扶手椅上，椅子的扶手雕刻成涡旋形，每一处曲线都展现着其不菲的价格。
桌上摆放着一套下午茶具套装，银质的三层点心架，摆放着精致的法式甜点。银质的茶壶和茶杯上绘有细腻的花卉图案，就连汤罐和奶盅也是精心挑选的上等品。
莫乔的眼皮一跳一跳的，自己就被关进紧闭塔几天，雷蒙德这老家伙竟然把他们的房间改造成了喝下午茶的花园？
他抬脚越过地上摆放着的应季花卉，甚至懒得问雷蒙德是从哪里搞来的。
老绅士轻轻拿起茶壶，将琥珀色的红茶倒入杯中。
“喝茶吗？”
“白开水就好。”
莫乔在他的身边坐下，高级细腻的银色绸缎包裹住他的臀部，换了几个姿势，还是觉得不自然。
“我想，你现在应该有很多想问？”
莫乔颔首。
池楚歌会怎样？认知网络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策划这一切的神秘组织是谁？
以及最重要的，如何接近母体？
“池小姐的事，不需要你操心。能够在收容所混了这么久，她比你想得更厉害。”
听见开膛手教父也这么说，莫乔那颗为池楚歌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他欠她得太多了。
他徐徐吐出一口气，组织语言：
“许多年前，你的帮派对数序公司发动自杀式袭击的时候，只有你一个人活了下来。
传言说你在袭击中遇见了数序公司的创始人陈镜舟，你从他口中获取的有关这个世界的真相，是不是就和‘认知网络’有关？”
雷蒙德轻啜一口杯中温热的红茶，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不过在莫乔看来，一向嘴皮子溜得飞起的老狐狸却一反常态地陷入沉默，这本身就是一种肯定的答复。
“你说精神病人其实并没有患病，只是他们看到的世界和正常人不一样。
我亲身接入了蜘蛛人与鹦鹉人的认知网络，他们眼中的世界的确有另一套运行规则。
但我不明白，如果说每一个被认知污染的人都有自己的独特的认知世界的话，这么多不同规则的世界，是如何自洽共存的？”
这是莫乔在从紧闭塔返回病房时想到的问题。
“我可以解答你的疑惑，不过，咳咳，你打算拿什么人情来作为交换？”
人情。
雷蒙德不提这个还好，一想到他给自己挖的那么些坑，莫乔就火大。
他差点忘了，之前决定了再次见面的时候要给这条老奸巨猾的老狐狸一点颜色看看。
“你犯了一个错误。”
莫乔边说便站起来。
闻言，雷蒙德不解地抬头：
“什么？”
“你不应该给我制造我们两人独处的机会。”
“嗯？”
老绅士疑惑地看着他，见莫乔面色严峻地挽起两手的袖子，露出青筋凸起的结实手臂来，老人咽了咽唾沫。
“喂喂，我可是老人家。‘尊老爱幼’，不是你们文明古国的优良传统吗？”
“老人家又怎么了？”莫乔压低嗓音，阴沉着脸，一边说一边靠近。
“为老不尊，倚老卖老，老奸巨猾.....这几个词听过吗？
纵使见多识广如雷蒙德，但要在这个密闭的小房间内和一个年纪正轻、身强力壮的男人——更别提还是干掉蜘蛛人和监管者的男人——发生肢体冲突，想都不用想都知道是什么结果。
坐在高端橡木椅子上的身体往后挪了挪，眼看莫乔皮笑肉不笑地接近，运筹帷幄的开膛手教父此刻难免有些慌张。
他还以为莫乔和之前所有有求于他的年轻人一样。
在这收容所里，谁不知道“开膛手教父”的名号？
哪里想得到这疯子竟然会突然发难。
“大家都是朋友，以和为贵嘛。”
莫乔冷笑一声。
他猛地挥出一拳。
吹在脸颊上的烈风让雷蒙德下意识地闭上眼睛，脸上却没有传来预想之中的疼痛。
莫乔那一只拳本就不是冲着雷蒙德去的，再怎么想报复回来，他骨子里还是三好青年，不可能对老人家动手。
雷蒙德试探性地睁开一只眼，看到莫乔手中拿着的那个东西后，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
“噢，不！不要是那个！”
“哼。”
莫乔扬起眉，笑着抛弄手中装有高等红茶的银质茶罐，轻哼着小曲，走到卫生间的马桶旁。
老人紧张的视线牢牢锁定在一上一下的茶叶罐子上，生怕莫乔一个不小心手滑，掌心中沁出不少冷汗。
“有话好好说，你先把我的小宝贝儿放下来。”
因慌张而口干舌燥，雷蒙德站起来，竭力想要安抚莫乔的情绪。
“认知网络是什么？”
见雷蒙德露出踌躇的神色，莫乔心想，看来还得要加把火。
他单手拧开盖子，将银罐倾斜。
几枚铜红色精心揉捻过的茶叶，顺着倾倒的罐口在空中打着旋，最后落入马桶之中。
他仿佛听到了雷蒙德心碎的声音。
这里的人真个个都是人才。
身边接触最多的两个人，一个三观随便到嗑的CP没在一起就发羊癫疯，还有一个审美浮夸到把红茶当命根子。
“我再问一次，认知网络究竟是什么？”
犹豫再三，承受不住未来一个月都没红茶喝的雷蒙德一屁股跌坐回椅子上，喃喃道：
“是大母神，我们都处在大母神网络的统一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