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历过涅槃中的涅槃
“地转天旋千万劫,人间只此一回逢,当时何似莫匆匆”的憾事,素来是颇多的。
那时,袁世凯任临时大总统,28岁的碧城受邀担任大总统的公府机要秘书,后任参政。
只是,走马灯似变幻的政局着实让碧城无所适从,后袁世凯妄图复辟封建帝制,碧城自是难谐俗流,看不惯一班趋炎附势之徒的卑鄙行径,便率性离京南下,携母隐居上海。
在十里洋场的上海,碧城亦是将生活过得如鱼得水。
她涉足商界,凭着炫目的背景、良好的人脉、优雅的举止,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两三年间便成为商贾巨富。
如此的碧城,硬生生地锻造出一份上海女子的精明干练来。
都说上海女子自视极高,然而并非趾高气扬、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清绝孤高,而是带着些孤芳自赏的性情。这性情不是矫揉造作的,而是经由时光雕琢而成的。就像是吸取日月精华天地之气幻化成的人精,已经历脱胎换骨般的涅槃。
碧城,历过涅槃中的涅槃。
上海时期,碧城的生活是奢华的、物质的。不过,奢靡充裕的物质生活并没让她沉溺其中。爱因斯坦说过,“人们努力追求的庸俗的目标——财产、虚荣、奢侈的生活,我总觉得都是可鄙的”,她的内心也有这样一个声音在提醒。因为她始终对苍生抱有如森村诚一所言的“幸福越与人共享,它的价值越增加”的济世关怀,所以她对慈善公益事业尤其热衷。
《旌德县志》记载:吕碧城“疏财仗义,乐善好施。一九一八年出国留学前,从在沪经商盈利中提取十万巨金捐赠红十字会”。
此际的碧城,内心是怅然的。
她曾反复吟诵女词人李清照的“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写下了一阕《汨罗怨》:
浮华如梦,沧桑过眼。这一阕《汨罗怨》,道不尽她心中的怅然和无奈。
因而,“以一弱女子,自立于社会”的碧城,为开拓眼界与胸襟,实现自己的“世界主义”,独自远渡重洋到欧美游学。
这样的碧城,更是令人钦佩。
碧城自费进入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研习美术、进修英语,并兼任上海《时报》特约记者,住进了纽约最豪华的旅店。此处的房租之高,令西方人下榻时间最多都不会超过七天,而她一住却是六个月。这着实惊动了当地富豪达官的夫人们,她们争相与其攀交。
只是,这些俗世的献媚奉承,终入不了她的眼。
于是,在周游欧美的日子里,她做的最多的是诗文记述。每游一地,必会记录。
哥伦比亚大学时期的吕碧城(左一)
寄情山水间,寓志文字里,闲适散淡的随性生活,使碧城对人性有了更多的参悟。
早年间,她曾请天台教观四十三世祖谛闲法师开示引导,谛闲曰:“欠债当还,还了便没事了;既知道还债辛苦,以后切不可再欠。”1930年,碧城正式皈依佛门,法名曼智,从此,一代民国才女开始了青灯黄卷中的寂寞历练。
不过,这绝不是生得姿容娴雅清丽、眉眼皆能入画的吕碧城的全部。
人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说得入心入骨。诚然,女子无才自是甘于相夫教子、持家度日的,一生可过得安然。然而,女子若有才有貌,终是不甘寂寞人前、泪洒人后,即便是投身做了尼姑,隐身寺庵,可又有几人甘心就此将那如花之容、如锦之才尘封,一世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再是清绝孤傲的奇情女子,一生也总要将一颗芳心安放在一个男子那里。
她,吕碧城也不例外。